蘋果側影:一家三口邊走邊唱失明歌手看到星光燦爛

蘋果側影:一家三口邊走邊唱
失明歌手看到星光燦爛

每晚八時,吃過晚飯,出發到珠江邊賣唱,是失明歌手邱玉華一家的歡樂時光。擠上小單車,太太坐最前,女兒坐中間,背着大結他的他,就擠在車尾,騰出的右手,還得拖着放了擴音器的手推車。兩架車三個人,走在路上,格外注目,倒是五歲小人兒樂在其中,咭咭在笑,顧盼自豪,「太太掌舵,女兒就係我嘅好拍檔」。三為一體,邱玉華甜滋滋的說。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那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每逢入夜,廣州二沙島江邊,傳來陣陣歌聲,十多個小攤檔,唱着八十年代的廣東金曲。「紫瑩手抱時,已每晚跟着我賣唱。」女兒是命根,但他說,當初一知道妻子懷孕,心情很沉重,「怕冇能力照顧,借來嘅產子費,上年先還清」。壓力很大,但他直言,是女兒,讓他的人生看到了希望。

三個人擠上小單車,走在路上格外注目,五歲的小人兒卻樂在其中。

下雨了,江邊人不多,紫瑩蹬着腳尖,堅持要為高上一大截的爸爸撐傘。

他的舞台由韶關、武漢,來到江邊,每晚站台,妻女都坐到一旁,為他打氣。

邱玉華是超生兒,加上傷殘,成了家裏多餘的人。是手上的結他,陪他度過苦澀的童年。

被父親放棄決往外闖

「一二……一二……爸爸!到地下嘞!」紫瑩拖着爸爸的手,沿着殘破的木樓梯,小心翼翼下樓。邱玉華一家,就像內地無數生活在底層的蟻民:擠住越秀區內即將清拆的唐樓套房,共用廚房廁所,下雨天到處滲漏;晚上睡覺,輕如呼吸,清晰可聞。「我未見過女兒,但佢塊面肥嘟嘟,應該好可愛。」環境惡劣,但說起女兒,邱玉華卻一面幸福。
曾幾何時,幸福,遙不可及。小三那年,眼睛出問題,書本的字,要用放大鏡才看得清楚。「視網膜色素出咗問題,爸爸一早放棄咗我。」農村生活貧苦,邱玉華是一孩政策下的超生兒,加上傷殘,成了「多餘的人」。他說,是結他,陪他度過苦澀的童年,「看不見,我仲有一雙手,睇唔到譜,就重複聽,抽出每一粒音,喺結他上測試」。十六歲那年,練得一手好結他的他,豁出去,離開了視他為陌路人的家。
「我記得,臨走嘅早上,我說我走了,爸爸唔了一聲,把門關上,一個人企喺門口幾分鐘,好心酸。」一套衣服、一把結他和百多元,到處流浪。大城市車多,不敢過馬路。餓了,聽到叫賣聲就買個杯麵,沒熱水只好乾吃。走路到那裏,手摸一下地下,乾的,就席地而睡。「我以為自己會死喺廣州。」好在命不該絕,睡倒在琴行外,幾個年輕人,由不相識到一見如故,組成樂隊「凌晨力量」,由韶關走到武漢。

一家三口住在百呎不夠的小房間,只有公家的天台,可以唞唞氣,開懷練歌。

拖着爸爸的手,沿着殘破的木樓梯,小心翼翼走到地下。

一如其他蟻民:擠住即將清拆的唐樓套房,共用廚房廁所,下雨天到處滲漏。

經大氣電波認識妻子

「酒吧、露天餐廳,都係我哋嘅舞台。」只是,其他成員都有家人,反叛過,長大了,始終要回家。樂隊解散了,輾輾轉轉,又只剩他一個人。「返到廣州,教結他,總算搵到啖食。」念念不忘夾band歲月,致電電台,在大氣電波講出自己的手機號碼,隊友沒找到,老婆卻給他遇上了。「佢打畀我,冇嫌我睇唔到嘢,仲成日過嚟照顧我,幫我買日用品,陪我睇醫生。」邱說。
同樣身世坎坷,阿珍說:「農村重男輕女,我排第四,都係女,爸媽想追仔,就賣咗我畀人。」同病相憐,兩顆寂寞的心,一拍即合,○五年結婚,婚後三年,生了紫瑩。自此,一個人,變了三口之家;邱玉華的舞台,由韶關、由武漢,來到江邊。「個女特別親我,連老婆都吃醋。」這晚,天雨濛濛,但說着女兒,邱玉華滿面星光燦爛。

攝影:林亦非 撰文:呂麗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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