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或許過去、現在都有夢想，在實現夢想的過程中會遇到不少風波挫折，身為國際級大師的宮崎駿亦然。作為他引退長篇動畫的告別作《風起了》，正是借一位實現製造飛機夢想的歷史人物，來夫子自道動畫創作人生。日前在東京接受本報記者訪問的宮崎駿，坦言夢想也是詛咒，完成做導演拍動畫夢想的過程，要為很多涉及創作內外的事情而煩惱，因此他才毅然引退，他最懷念只做動畫師專心努力畫畫的日子，但他強調「我的夢仍未完」。
撰文：張一明
香港上映日期：12月19日
電影《風起了》一開場，已打出了「風起了，要努力生存下去」一句勵志感人的主旨，電影其實並非一部反戰片，是關於人在天災人禍情況下，如何生存追求自己夢想的故事。日前在東京小金井吉卜力工作室接受本報記者訪問的宮崎駿說：「這是關於一個夢想製造飛機的人如何完成夢想，夢想可以是美好，也像一種詛咒，崛越二郎希望製作飛機，命運卻安排他要製造用於戰爭的零式戰鬥機。
「戰機與戰爭就有矛盾，製造任何東西都有它的好與壞，創作漫畫、動畫跟製造飛機一樣。零式戰機，同大和號一樣，對日本國民好有存在意義，在想到過去國家經歷過的苦難同悲慘的同時，也會感到黑暗中有光明。不過，我個人的立場是反戰，如果有人希望再製造戰機，我會反對。」
正如，風在《風起了》是重要的一環，宮崎駿描寫風跟地震一樣充滿破壞力，十足怪物，但風也令男女主角走在一起。在創作時已想到大自然有兩面性，有好有壞。「現代文明也有好有壞，科技越來越高，人類就會放棄越來越多東西。正如發明原子發電機是好事，但福島洩核的問題卻又沒有可能在短時間內搞妥。」
作為引退長篇動畫告別作，《風起了》不只是宮崎駿對飛行的嚮往，也正是他夫子自道，解構動畫創作人生，「我每開拍一套動畫電影，要花幾年時間，要計劃工作時間表，趕deadline，壓力很大，因為拍動畫片對公司來說是很大的投資，在作品製作期間，我還要做其他事情幫補公司開支，要顧慮的事情太多，也令我妻子擔心，即使我以前已考慮過引退，但今次真的跟以前不同，因為以上的因素，我決定不再拍動畫電影。」
年輕齋畫最開心
提到動畫家生涯中最開心的日子時，宮崎駿不加思索地說：「我最懷念28至39歲純粹做動畫家的時候，全力貫注精神去畫，自己也覺得那段時間畫得最有創作力，完全不像做導演要去考慮很多麻煩事。」如果你是宮崎駿的動畫迷，便知道他所指的快樂時代，就是70年代製作曾令無數人感動過的經典電視動畫《義犬報恩》、《萬里尋親記》及《高立的未來世界》的時候。
在NHK紀錄節目《宮崎駿1000日之紀錄》中，宮崎駿曾經說過今次拍《風起了》是捨棄幻想式的作品，要拍寫實的動畫故事，但在片中仍然有很多充滿幻想的場面，當中主要是主角堀越二郎經常在夢中跟意大利飛機設計師偶像卡普羅尼在一起。
在宮崎駿的人生中又有沒有像堀越一樣，內心有很重要的啟蒙人物會在夢中出現？「他們大多數是一些哲學家、社會學家和歷史學家，雖然我跟手塚治虫及法國畫家Moebius的關係未至於像堀越二郎與卡普羅尼的關係，但他們的創作都帶給我很多刺激。」
給孩子最好事物
《風起了》還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和婚姻，片中有提過男人成家立室後，更可以拚命工作，「那個時代沒有洗衣機等先進的生活用品，女人可以充當男人的後援，能夠照顧男人的生活，男人就可以專心工作，實現自己的夢想。不過，追夢也像很多事物一樣有得失，人長大後，會有很多約束，相對做很多事情的可能性會較低，反而小孩子有更多希望，所以我會創作最美好的事物給孩子。」
由今次《風》的表現手法到以往的作品，宮崎駿向來創作動畫的分鏡都很出色，甚至言已盡而意無窮，例如電影結尾堀越二郎成功製造了戰鬥機時，在草地上團隊眾人圍着他和戰鬥機，鏡頭就將草地放大，人和飛機越來越細小，令人想起美國導演泰倫斯馬力克（Terrence Malick）的《荒漠情》（Badlands）結尾一幕，似有隱藏寓意。在畫面上宮崎駿又是否喜歡加入一些隱藏的寓意？「我拍攝的所有作品，都不能要求觀眾完全明白。」
宮崎駿又強調《風起了》的主角夢想已完，但自己的夢仍未完，「我不再拍長篇動畫，也可以做其他事情，可能會做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風起的堅持 拍災難場面耗年半
《風起了》開場，出現日本在20年代經歷世紀大地震災難，日本國民四處走避的場面，雖然這個場面只有數分鐘，但宮崎駿與製作團隊的動畫家，足足花了接近年半的時間才完成，因為當中製造了50多個層次不同人物走避的動作，非常考心思。
吸煙場面增加實感
宮崎駿公開自己是煙民，在《風起了》中男主角與其他成年人角色都不乏吸煙場面，是男人的浪漫，也是增加真實感，「我覺得想吸煙便吸吧，最重要是吸煙的地方要空氣流通，也希望日本增加專為吸煙人士而設的好地方，不過老婆不准我這樣想。」
愛情場面避免通俗
宮崎駿坦言創作《風起了》的愛情戲很困難，因為他不希望患上絕症的女主角菜穗子與男主角堀越二郎在片尾的悲痛情節拍得像通俗的愛情劇集，幸而，影片拍出來的感覺很像日本愛情經典《其後》，甚至可媲美黑澤明及今村昌平等大師作品。
因政治引退覺可笑
當初有韓國傳媒傳出宮崎駿不滿安倍晉三政府，受到政治因素影響而決定引退，傳聞更在亞洲地區瘋傳，記者問宮崎駿知不知道時，他大笑着說：「實在太搞笑了！我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傳聞，實在太無稽！」
庵野配音又遭呼喝
《風起了》 日語版其一賣點是由《新世紀福音戰士》動畫家庵野秀明（左）配音，他是宮崎駿徒弟，記者向宮崎駿提起庵野以前參與《風之谷》製作常遭他喝罵的傳聞時，宮崎駿說：「庵野配音時我都有喝罵他令他更釋放感情！」
老拍檔久石讓配樂
《風起了》由老拍檔久石讓配樂外，也起用了日本殿堂女歌手松任谷由實，40年前初出道時以荒井由實之名唱作的名曲《飛機雲》作主題曲。久石讓明白《風起了》是寫實作品，他利用俄羅斯民族樂器、鋼琴及手風琴做配樂，營造出媲美梅林茂《其後》電影配樂的氣氛。《飛機雲》是荒井原本悼念英年早逝的小學同學，歌詞也很配合電影，連宮崎駿也聽到流淚。粉絲必備原聲專輯。
後記
宮崎駿作為國際知名動畫大師，訪問當日讓記者親身感受他親切沒有架子，訪問開始時他見有大批香港傳媒到場，竟然主動與工作人員一起搬長桌子招呼記者。當日他精神狀態甚佳，在訪問開始時也輕鬆吸煙，完全不似傳聞般患有心臟病。宮崎駿全程也暢所欲言，記者向他提起小時候在香港首次跟宮崎駿見面的情況時，他還笑着拍拍記者的背，表現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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