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把《他是我的朋友》聽出滋味,要多謝《斷背山》。功臣不一定是統領三軍的導演,台灣土生土長的李安赴美留學前,對當地普及文化顯然不是那麼熟悉,《胡士托風波》的隔靴搔癢就是證明,基於昔日感情因素親身欽點這首歌作餘韻的可能性不高——當然,雲范德斯和Wes Anderson那種為流行音樂注入新生命的guru作風,也從來非李先生所願。衣櫃戀人陰陽永隔,戲無可奈何演完了,聲帶響起淡淡的友誼之歌,來自民間的還給民間,完全達到欲哭無淚效果,如果你不明白何謂畫龍點睛,這是就手例子。
我一直懷疑,這首歌的入選和Rufus Wainwright有密切關係,受邀譜唱片尾曲的他四年前曾經在《Zoolander》翻唱The Hollies的《他不重,他是我的兄弟》,多多少少提供了張冠李戴相得益彰的靈感。六十年代末家喻戶曉的金曲,寫的原本並非同志情,但心甘命抵背負對方重量的命題,很容易引起同道中人共鳴,三兩下手勢便據為己有,一K不可收拾,心裏暗暗流的眼淚找到了堤岸決口,排山倒海一注而下。「路途很長,彎彎曲曲不勝其數,誰知道會把我們帶到哪裏,帶到哪裏」,在平權運動初露曙光的清晨聽到,難免被契哥契弟當作集體心聲,而「路途漫漫無際,踏上即成了不歸路,在我們邁向那裏的時候,為什麼不分享」,簡直等於大被同眠的邀請,不知道有幾多基吧的陌生人聽到這句相視一笑,然後雙雙攜手共赴巫山。幸好剛剛在另一部電影被出櫃歌手翻撻,即刻循環再用有拾人牙慧之嫌,於是成就了較含蓄的《他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