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真是名副其實「行老運」,除了分別看過加埋超過一百四十歲的卡拉花濟和巴里殊利哥夫登台獻藝,還在毫無預謀之下出席卜戴倫演唱會,自己都覺得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說出來荒謬,這位今年七十有二的美國現代民歌鼻祖,我不但從來沒有看過真人表演,還曾經驕傲宣稱,既然不能回到一九六幾年的格林威治村,美麗小鳥飛去無影蹤,老皮老骨不看也罷。之所以忽然心軟搭上尾班車,大概與十月的紐約之行有關。
平時降落JFK機場,我都在侯活灘轉乘地鐵,以最慳皮方式進城,這次因為着陸的時候天已經黑齊,身上雖然沒有配戴任何貴重首飾,行李箱也不是印滿monogram的LV,安全感卻停不了左搖右擺,於是改為幫襯保送到旅館門口的專線小巴。我們這些大鼻的外地遊客,心目中的紐約狹窄地圈在曼哈頓,對皇后區簡直陌生過陌生,司機一駛上超級公路,便連望出窗外都懶,乾脆閉目養神。披星戴月風馳電掣,照計不出半小時就可以抵達目的地,放下行李還可以找間餐館食飯,怎麼知道速度漸漸慢下來,蝸牛一樣爬了十分鐘,才由一個交通燈走到另一個交通燈。張開眼辨認方向,發現正在緩緩上橋,心底不由自主浮起西門與賈芬高那首叫《第五十九街橋歌》的應景金曲,整個人墮入舊空氣裏,無恥地一廂情願feelin' groovy起來──近年代表衷心讚歎的美式口頭禪,當然是awesome,我們這一輩老餅,剛剛錯過了六十年代風行一時的groovy,不經大腦衝口而出的則是neat。如此這般,潛意識被驚動了,隔天晚上作夢,夢到早逝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