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係想細水長流,盡綿力幫得一個得一個。」
去年10月,有一日,黃麗梅突然腰痛無法起身,受腰軟骨凸出困擾,四出遍尋名醫亦不果。卧床不起期間,她不斷思考事情可以有多壞,大不了起不了床,但至少要不斷試着醫。聽說游自由式可強化腰肌,就試着自學,果真有好轉。又聽說針灸有幫助,就北上尋醫。「插第一針唔痛,醫師就不斷落針,到第十針真係痛。原來每落一支針,就係試底線,試緊你可以承受到幾痛。」腰痛未醫好,但她說知道自己底線,預知了最壞可以多壞,就覺得無所畏懼。「其實個個都會病,都毋須多講。」她甚至不顧腰痛坐上欄杆配合拍照。「後面那幾棟屋邨是我派飯的對象,我想影到佢哋。」
撰文:王世欣
攝影:陳盛臣
部份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義務派飯
黃麗梅特別提及在報紙讀到一則真人真事「一杯水與一間餐廳的故事」,一個餐廳老闆吝嗇一杯微不足道的水,不願供顧客一杯免費的水,結果一傳十,十傳百,本來好生意的餐廳最後倒閉。「世界好細,你可以瞞到一個人,但瞞唔到好多人。做好人,做壞人,同樣會有人知。」
每個星期日早上,黃麗梅接了朋友與舊同事,一行十人就到沙田區一間食肆義務派一百個飯給區內長者。「卧床期間決定了做這件事,花多大筆錢幫人,都不及親身去跟進。」盡量設計適合老人家食用無骨食譜,雞蛋、豆腐、牛肉;鼓勵婆婆自攜飯盒,逐步增加派飯量,目標是一年派飯一萬盒。開初也有區議員來湊熱鬧,但有無心,時間會證明,倒是她的粉絲默默捐出一萬元。細水長流,寧靜緩慢但不止息。
煲粥加雞汁就多咗
1991年,黃麗梅加入亞洲電視,1995至1999年擔任《今日睇真D》主持人,之後開設製作公司,與亞視展開長達12年合作關係,主力製作飲食節目,「我做製作,節目質素可以自己控制。由做資料搜集,到做預算,寫建議書,我很清楚一個電視台、電視節目如何運作,找到廣告商贊助,夠錢畀我去製作。」
黃麗梅英文名叫May,早在TVB《May姐有請》之前,已推出節目《May姐真識食》,嚴格而言,她才是在電視上講飲講食的May姐始祖。「飲食節目就算有廣告贊助,都要睇情況,煲粥都加雞汁就多咗,變成軟性廣告。唔關馮美基May姐事,都係公司要求,簽得約就要跟公司做嘢。有了商業元素,很多事都變得愛莫能助。聽講May姐其實煮得非常好食!」
分手再講無意思
我個人認為《今日睇真D》是黃麗梅事業之高𥧌,因為那是除「江澤民誤傳死訊」外我對亞洲電視碩果僅存的記憶;May姐卻認為《今日睇真D》只是令她為人熟識,但08年做飲食節目,終於令亞視有份拎到香港最佳十大電視節目第八名,這才是她在電視事業最豐收的一年。「做一個電視節目,由好多部門配合。」亞視換上老闆王征,製作節目的理念就出現了分歧。「佢想主打國內市場,佢唔係做電視出身,唔代表佢唔識管理。但我始終覺得我係做畀香港觀眾睇,香港的電視台係服務香港人。
「王征換了一個新班子,廣告部的開價嚇走了以往的贊助商,結果節目就唔成事。」不認同亞視換老闆促使她離開,只解釋當時她剛巧感到疲倦想休息,一停頓就擱置下來。但她與老東家一直保持友好關係,「之前亦有洽談過再合作做節目,但廣告上的問題始終銜接唔到。」我無理由不問她對於今日的老東家墮落得令人無言,有何感想。她雲淡風輕:「亞視有我的學習及成長過程,好多人邀請我評論亞視,但我唔會講佢壞話,我覺得講自己已離開的公司,就好似講自己舊情人。兩個人一齊的時候,你無話畀對方知佢有乜問題,分手再講就已經無意思。」
別人遇害的日子
亞視對她來說是分開了的舊情人,而沒有分手的,是與她相處十九載的男朋友。「我無結婚,都仲係嗰個男朋友。」這句說話後面其實有個笑笑表情符號,在這個時代甚至帶點難能可貴,貫徹地細水長流。十九年前的黃麗梅是《今日睇真D》主持人,有次她奉命到離島採訪一宗兇殺案,講解案件的是一名不諳中文,不知甚麼是亞視,不知黃麗梅是誰,但目光不曾離開過她的警察。「第一次約會,佢帶幾個幫辦出來,我都好驚,帶了幾個朋友,成十幾人食飯好有趣。」當年的亞視會用心訪查各宗兇殺案,而當年的男女約會會各自帶幾個朋友助陣。
已不記得那是甚麼兇殺案,但深刻記得是11月14日。「在別人遇害的日子慶祝不太好,佢話『No good』。」黃麗梅開懷哈哈大笑。「一直沒有結婚,覺得做男女朋友更好,要追,要討好,否則被人追走了!」結了婚等同擺在屋企,名字改作老婆或媽咪,職責是湊仔與做家務。「我喜歡的是,大家仍很喜歡對方,對彼此寬容的的感覺。戀人又好,家人又好,大家都要互相尊重。每個人都有缺點,甚至可能缺點多過優點。欣賞到對方優點足夠令你開心快活,就用多點胸襟去包容埋佢嘅缺點。」再無法包容下去,就只好做普通朋友,就像她與亞視。
不結婚也沒有生育,相敬如賓是一世的承諾,不需特別簽紙去證明,不辦一個為別人而設的儀式,不用失去自己的名字與姓氏。自由,不一定是做盡想做的事,而是可以不做自己不想做的所有事。
黃麗梅:
1963年生於廣州。在廣東省廣播電視學校電視藝術專業培訓班畢業,曾任職廣東電視台,91年加入亞洲電視做主持並拍劇,95年開始主持節目《今日睇真D》,曾為亞視帶來不錯的收視,之後她開設製作公司,以外判方式為亞視製作飲食節目,直至2011年合作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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