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拯救 - 蔣芸

自我拯救 - 蔣芸

韋基舜先生應邀去上環永利街新近成立的報紙博物館發表演說,走出地鐵站,忽然摔了一跤,他形容當時猝不及防的這一跌令他渾渾然而到了意識清醒的一剎那竟來得及以手支撐,雖受了傷,幸無大礙。聽者之一的李怡忽問:那你還去不去演講?當然去囉。他說他講的是自己早期在香港辦的兩份報紙,天天日報及南華晚報,半個世紀的歷史記憶猶新。
舜哥與李怡之間的這一問一答頗妙,大約李怡也知舜哥有那份非講不可,捨我其誰的性格,環顧四周,座上一大半人都與他言語上交鋒過,大都敗下陣來,有時不是不敵,算是承讓吧。
猶記三年前,舜哥因疑似腦部阻塞被救護車送進了醫院,自此,朋友們在和他的辯論中總甘拜下風,只怕往事重演,而彼時他甚至還連說話都含糊不清,執筆也歪歪斜斜,幸每次座上人充當聽眾,頻頻點頭稱是,不敢多置一辭,總算奇蹟式令他從含含糊糊到口齒伶俐一如往常。因為有了這例子,每次我總勸一生病就嘆聲嘆氣,意氣蕭索的朋友:看看舜哥吧,愈是生病了,愈與朋友們談天說地,若無其事的操練對白之餘,心情也因此轉換了。
上了年紀的病患者總是疑神疑鬼,以為不久人世,也提不起興致出來見人,寧可坐困愁城,像舜哥這樣大有寧鳴而死不默而生,不管是發表慾驚人也好,竟見太多也好,視之為一種治療也對。這份自我救贖的本領並不是每個八十老人所做得到的,其實他可以用這樣的題材四處演講為長者打氣,觀眾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