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中央銀行行長德拉吉上任的時候曾經說，他會用盡一切方法（all necessary means）拯救歐元，穩定歐元區經濟。德拉吉這番話當時大家都不太上心，認為他大概比上任行長特里謝較靈活，不預期他領導下的歐洲央行會有甚麼震動市場的大動作。上星期四正當歐洲及歐元區似乎風平浪靜之際，沒有甚麼新危機，德拉吉的歐央行竟然宣佈減息四分一厘，令歐元區利率降至零點二五厘的歷史低水平。德拉吉並強調他手上還有大量可用的武器刺激經濟，防止通縮。
減息決定公佈後，歐元匯率登時大幅下跌，歐美股市動盪不已，市場人士及金融界都在嘖嘖稱奇德拉吉為何此時此刻要採取這大動作，要令市場嚇一跳。
先不說減息將有甚麼影響。單是歐央行的突然舉措已經值得留意。自從九八年成立以來，不管是第一任行長德伊森貝赫或上任特里謝都小心翼翼，規行矩步，沒有大動作，也不會帶來甚麼「十一月驚奇」。任何行動幾乎都在市場預期之內。即使金融海嘯來襲時，歐央行也不見有甚麼大動作，頂多是跟美國聯儲局、日央行聯手入市，穩定市場。這一回德拉吉在沒有任何預示，沒有太大危機情況後出手，顯示歐央行不再蕭規曹隨，改為按本身對經濟的判斷靈活出招，穩定市場。往下去類似的驚奇只怕會陸續出現。
那歐央行為甚麼選擇在看似風平浪靜的時候減息呢？最根本的原因是歐元區經濟持續不振，無法走上持續復蘇的坦途。從今年第二季開始歐元區經濟表現似乎稍有起色，法、德都錄得經濟增長，歐豬之一的西班牙經濟同樣止跌回穩，失業率也稍稍從驚人的百分之二十七回落至百分之二十五左右。只可惜回升的勢頭不但微弱，更是無以為繼。以西班牙為例，一度回落的失業率又因為夏天旅遊季節結束而停滯，隨時有可能回升；其他推動經濟上升的力量如私人投資、消費及政府開支要不是勒住就是繼續萎縮，多國政府的開支因為德國堅持緊縮政策而不斷減少，直接削弱經濟反彈的動力。
最令歐央行憂慮的是通縮問題。儘管歐元區以至全球利率已接近零息，又有大印鈔票的量寬政策，但一些「通脹戰士」（inflation hawks）預期的通脹飆升情況沒有出現，通脹率長期停在1%以下，最近更跌至0.7%接近通縮的危險水平。日本九十年代的經驗可以看到，通縮預期一旦在消費者及企業家心中形成，大家都會更在意留住現金，不會輕言增加消費及投資，以保住手上的購買力。在這樣的考慮下，經濟將會越來越萎縮，並進一步推低物價，推高失業率。這對整個歐元區的穩定及發展有非常不利影響。
可惜歐央行的好意與決心未必足以扭轉頹勢，畢竟推動經濟復蘇需要寬鬆財政政策及貨幣政策雙劍合璧才能收效。但主導歐元區經濟方向的德國到現時仍堅持要各國厲行緊縮政策，要各歐元區政府大削開支、福利。政府開支在歐元區各國經濟比例甚高，超越五成的比比皆是；一旦政府削開支，歐央行要單天保至尊是不可能的任務。
盧峯
資深傳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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