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樹下:第一夫人 - 賀越明

蘋果樹下:第一夫人 - 賀越明

十月二十四日,是蔣宋美齡的十年祭。當年她仙逝,給人帶來一連串驚歎:貴為民國第一夫人!享壽一百零六歲!一生映射三個世紀風雲!十多年前我在三藩市做「報紙佬」,知悉城中唐人街留有這位「第一夫人」的足跡,有意追溯她踏訪時與華僑互動的情景,但台灣出的四、五種中文傳記,僅有兩本提到她訪美到過三藩市,而涉及唐人街的那本語焉不詳。剛巧,當地有位酷嗜搜求文玩古籍的殷商友人,在大陸拍得一本英文舊書〈The First Lady of China: The Historic Wartime Visit of Mme. Chiang Kai-shek to the United States〉,遂予我先睹為快。
該書不知何故由紐約IBM印行,公司老闆Thomas J. Watson作序。書名「中國第一夫人」,輔以「蔣介石夫人」說明,沒有出現「Soong May-ling」,但書裏對她那次訪美活動鉅細備載,圖文並茂,造訪三藩市唐人街的經過更是歷歷如繪。她蒞臨那天,一九四三年三月二十五日,正值初春時節,是先從芝加哥坐火車抵屋侖,再乘船到三藩市漁人碼頭上岸,獲得加州州長沃倫、三藩市市長洛西熱情迎迓,陪同巡行市區。車經唐人街時,彩旗飄揚,鞭炮齊鳴,僑胞們揮舞手中的旗幟,高歌《義勇軍進行曲》。她向人們招手致意之餘,對洛西市長說:「我感覺如在故土。」此後,她去中華總會館給僑領介紹國內抗戰形勢,到國父紀念館向孫文銅像敬獻花圈,在市政大廳對僑胞發表演說,宣示堅決抗戰到底,呼籲購買公債支援祖國。
宋美齡此次訪美,正是國內抗戰從相持到反攻階段,又處世界反法西斯戰爭關鍵時期。中國使日軍深陷泥淖,與美蘇英結為盟國,她作為「四強」之一的元首夫人,儀容端莊,氣質高雅,應對得體,加之早年畢業於麻省衞斯理學院,一口英語極為道地,展示的風韻風度風采如同旋風,自華府從東岸吹到西部,上至總統夫婦、國會議員,下到各地官員乃至普通市民,莫不為之傾倒!
當時的國民政府主席是林森,但「青芝老人」屬虛位元首,蔣中正以國民黨總裁、軍事委員會委員長掌控大權,故宋美齡被公認「第一夫人」。與國民黨黨大於國相同,惟中共執政若干年後「第一夫人」位子剛好顛倒,國家主席劉少奇偕王光美出訪,外國以她為「第一夫人」,但無名有實的卻是黨主席毛澤東夫人江青。王光美是輔仁大學物理系研究生,官宦之家、教會學校培育的修養和氣韻未被延安的黃土遮掩,嫁給了中共二號人物,後來卻遭北京的政治沙暴摧殘,在夫婿倒臺、瘐死之際差點淪為刀下鬼,熬到出獄平反幾成白髮老嫗,「夫人外交」的機緣化為隔世泡影。
比較而言,宋美齡真是好命!放眼中華歷史長河,這樣的「第一夫人」,鐵定前無古人,恐亦後無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