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格納的〈飄泊的荷蘭人〉是在上海大劇院看的。時維2002年的春天,在劇院大堂碰見多年沒見的中學同班同學希蒙。希蒙精神狀態看來挺好的,他笑着說:那麼巧,在香港十年,從沒有見過面,卻在上海遇上了。
希蒙是我們那個年代的才子,他有此能耐,用木結他,奏出悅耳動聽曲目來,他的自彈自唱本領高強,憑此迷倒不少女孩。「拍拖」對他來說,輕而易舉,「換畫」更不是問題。他的女性朋友,多不勝數。
大學畢業後,沒見過希蒙了。有關他的消息,倒有不少,知道他活得精采。說希蒙在世界各地,過着流浪生活,其實是在享受人生,憑他的本領,賺取的金錢,足夠生活無憂,他算什麼流浪呢。
在上海大劇院大堂,希蒙告訴我他近年在上海工作,打算在上海定居了。「我是個很西化的人,沒想到會在中國定居的。我喜歡『鬼妹』,我的妻子卻是日本人來的。」
那是最後一次見這位「才子」,2003年初,希蒙在北京心臟病發,在夢中辭世而去。記得他當年說過的一句話:做什麼都好,比別人先走一步,會開心得多的。
希蒙走了十年,其實是十年沒見而已。與同學談起他,感覺他仍在人間的,就是不知道他身在何方。像另一位愛周遊列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信天,每次從外地返回香港小住幾天,總愛找舊日「書友仔」一敍(他說在世界各地沒法找到昔日同窗好友,祇有在香港,才可找到他想見的「書友仔」)。他稱這等活動為「吹水大會」,大家到來,閒話當年,多開心。我們有此傳統:過港的舊日同窗好友,不用科款吃飯的。信天說得坦白:我沒有儲蓄,沒有產業,沒有錢。你們生活安定,有樓有車有錢,請我吃頓晚飯,不成問題吧。
當然不成問題,吃頓晚飯,用得多少呢。有一趟忍不住問信天:你過這樣的飄泊生活,居無定所,不會覺得疲倦的麼。
信天的回應:沒想過啊。你們生活那麼安穩,不會覺得沉悶無聊的麼。
已有三年沒信天的消息了。他如今會在那裏過他逍遙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