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G SPENDER:余若薇亂世梁山體

BIG SPENDER:余若薇亂世梁山體

見字如見人。

資深大律師、公民黨主席余若薇2006年組黨,翌年學了五、六堂書法應急便毅然在維園寫揮春為黨籌款,閃瞬六年。書法由「不可能的任務」變成「不可無的嗜好」。大狀滿腦子主見,故她從不臨帖逼古人書迹鬼魅附身,也不聽清規戒律要先練好篆隸楷,就越級挑戰行草;更懶理運筆回腕之道,不去糾正執筆法;甚至離經叛道地抄寫流行歌詞,隨心所欲地創作她的破格書體。

「黃偉文與李純恩在網上罵戰,反而激起我重新研讀Wyman的歌詞,看有哪些可以借來二次創作。」60歲的余若薇說,眼神溫婉中帶點桀驁不馴。
記者:鄭天儀
攝影:梁志永
部份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34年前麗的電視武俠劇《天蠶變》主題曲,投射了余若薇對「佔領中環」和香港未來的期許,字裏滲透出嶙峋骨風。

司徒華與余若薇初遇於2000年,她首次參選,華叔在修頓球場的動員大會上贈她七言絕詩揮春打氣;七年過後兩人在維園再遇,華叔再拿起紅紙毛筆即席一字不漏地全詩默寫一次送她,超強記憶力令她印象深刻。

請余若薇憑詩寄意,描繪一下她從政十多年的心情,伊人提起筆就拋出魯迅《自嘲》詩裏的名句:「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短短兩句詩,寫出了她從政抱負,也闡明她面對敵人所恃的胸懷與心理質素。

余若薇當年為替公民黨籌款才惡補書法,想不到一寫上癮成為她終身嗜好。

「逼上梁山。」談起與書法的緣份,余若薇瀟灑以四字總結。請她在辦公室揮毫,5呎9吋的身體彎起來特別勞累,她索性脫掉高跟鞋,把毛筆握得高高的落墨,以前有人好奇問她:「何以你這番書妹懂得吊筆?」諷刺是當時余若薇根本不知何謂吊筆,別人請她寫揮春,部份中文字她甚至不會。眼前的她一邊淡定背寫魯迅的《自嘲》,一邊自嘲:「從小我的字體就像打風,無數次發出的支票都因簽名太潦草而無法兌現。」
墨色自信地落在宣紙上,任意飛白,猶如創作者。「橫眉冷對千夫指……」余若薇寫得有板有眼,談不上大家格局,但勝在有性格。既然藝術不是一門科學,自然沒有一個絕對標準。
筆者不是筆迹心理學家,但也觀察到外表溫文爾雅的余若薇,卻寫出了一股粗獷的男人味道來;反而永遠四平八穩的梁家傑,字體滲着女兒家的秀氣。
不說不知,余若薇雖師承林逸之老師,但自成一家的書法風格乃自學得來,老師從不給她壓力,只鼓勵她寫出本我。她也視寫書法為一種表達自由的方式,既然是表達自己,就不用拘泥規範和標準,她甫開始寫字便跳過九宮格臨帖的階級,洋洋灑灑地寫起余若薇式的行草書體(有時更似狂草),人家寫草書愛用較硬的筆,她偏偏愛又長又軟的全羊毛,自成一體。

出自黃霑手筆的《奮鬥》,是余若薇鍾情的一首流行曲,她經常抄寫,認為其能精點香港精神在於刻苦耐勞、勇於拼搏,寄予香港人掌握香港的未來。

丈夫是著名腦科醫生胡健維,他最喜歡張國榮的一首《風再起時》,余若薇把歌詞寫成書法,此作現放於胡醫生的辦公室。

寫字如穿衣 怕千篇一律

余若薇從不臨帖,唯一參考的秘笈,是《書法字典》。她獨愛北宋米芾的書法,愛其有性格。「我最討厭侷促、很女人的字,我喜歡豪邁。」米芾是余若薇那杯茶,主張「穩不俗、險不怪、老不枯、潤不肥」,也因其衣着行為以及迷戀書畫珍石的態度被視為癲狂,故又有「米顛」之稱。
余若薇是政壇品味中人,她以穿衣來比喻書法,認為兩者都是審美觀的體現。
「我最憎穿套裝,太square(墨守成規),我的衣服幾乎每一件都有點與眾不同,或是領口、袖子,或裙子這邊多一塊,那裏少一角,前短後長,總之有點不規矩,就對了。」那是她對於反千篇一律的堅持和執着。
小時候被迫練毛筆字「上大人、孔乙己」之後,余若薇自言從小就讀英文學校,中六轉到聖保羅男女中學,從來對自己中文書寫能力沒信心。2006年成立公民黨「招兵買馬」,從無想過自己會寫書法,更遑論繪畫了。「當年公民黨成立初期要在年宵寫揮春籌款,但我不懂書法,於是急忙去學。」草草上了幾堂她便在維園披甲上陣。「我最討厭寫『萬事勝意』,這四個字又難裝又難寫得好。」不知是日子有功還是知音不少,有「粉絲」年年幫襯她。慢慢,練字一段時間後,她發現書法的好處,既令心境平和減壓,也令她重新面對詩詞歌賦。閒時在家練字,丈夫胡健維醫生還當書僮。大律師、立法會議員、公民黨主席,及三個女兒的母親,忙得不可開交的余若薇數年前驗到有腦血管瘤,猶如在腦裏埋了計時炸彈。醫生坦言,她要時刻保持心境舒暢,練書法剛好能令她舒緩壓力、克服痛楚。

余若薇有三位掌上明珠,早兩個月她的次女凱琳(左二)出閣,她與丈夫胡健維(右一)笑不攏嘴。

三女凱琦自小有藝術細胞,余若薇辦公室掛滿她的作品,惟現時女兒已不畫國畫,轉投油畫懷抱。

撮寫歌詞能引起共鳴

余若薇最初寫魯迅的作品,後來轉寫詩詞歌賦。幾年前,在社民連慶祝成立五周年晚會上,她便寫了曹植《七步詩》作禮,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暗示泛民不應「自相殘殺」。後來索性撮寫流行曲歌詞,她說能引起共鳴。「古代詩詞太多情情塔塔、淒淒慘慘戚戚,我想寫勵志有正能量的東西。」她在網上翻查鄭國江、黃霑、盧國沾或林夕等填詞人的歌詞,看哪些可以用在創作上。「有些歌詞好難寫,我很喜歡劉德華的《如果有一天》,但太白話寫來寫去都寫不出書法的味道。」
2000年,當選立法會議員不久的程介南,因貪污入獄而被免職,出缺需作補選,余若薇被公推為候選人與親共建制派候選人競選。當時司徒華曾以一首七言絕詩相贈:「有花有刺是薔薇,我似薔薇兩不差,敢刺天魔維法治,花開民主在堅持」。余若薇曾經很喜歡寫岳飛的《滿江紅》,請她即席為從政十餘年的心境寫一篇書法,她選了的電視武俠劇《天蠶變》的主題曲。「雖知此山頭,猛虎滿佈;膽小非英雄,決不願停步。冷眼對血路,寂寞是命途;明月映山崗,倍覺孤高。」此剛勁磅礡的書法,也是余若薇對「佔領中環」和香港未來的期許。
佔中談得鬧哄哄,她則配上黃霑《奮鬥》的歌詞「同你披荊斬棘,衝破前途路障,獻出千般愛心與痴情,一切都奉上……」送給戴耀廷以作鼓勵。每年六四,她會寫「為自由愛自由」放在facebook,或者《憑着愛》裏面一句:「憑着愛,我信有出路。」來表心迹。
問她是否滿意黨的發展,她笑說:「當然永不滿意,否則哪有進步空間?就像寫書法,我看到舊作總想消滅它。然後有次老師便戲謔:『難道你會消滅自己幼稚園的畢業證書嗎?』」看余若薇一幅幅行草詞軸,時而線條流麗,時而筆鋒如戟,寫了六年,她已掌握到寫書法的難度不只在乎字體的美觀,乾濕濃淡、布局、節奏、行氣、蓋印也講究,謂之境界的分別。不過,書法最高境界「無畏而樂於行」,需要的不是功力,而是一顆赤子之心。

明朝楊慎的《臨江仙》也是余若薇很愛寫的作品,貪其氣派豪邁。

一般字畫以畫為主,字為次,余若薇近年的創作卻剛好相反,畫主要是字的襯托。近多年前她寫了老子《道德經》「上善若水」給喜歡水的海洋公園主席盛智文,去年她再寫了配以瀑布襯底的新作,即主動要求跟盛智文交換她認為不堪入目的舊作。

幾年前,在社民連慶祝成立五周年的晚會上,余若薇便寫了曹植的《七步詩》作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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