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北京,在北京渡過前半生的北島;闊別那座城市十三年後再回去,忽然發現那是一個陌生的城市,在自己的故鄉卻成了異嫏人。這種異鄉的感覺到了今天尤甚,他父親去世後十年,母親也離開了人世。在北京博物館碰到了神情肅穆哀傷聲音低沉的北島,說起這件才一個多月前的事,是的,一個時代結束了,爸爸媽媽的花兒都落了,北京不再是北京,北島重建的城市徹底摧毀了,就像如今的我回到台北,因為父母都到了天上,在熟悉的城市裏永遠覺得自己是一個異鄉人,我懂的,這樣的無奈傷情,難以言說的,也不知向何人訴說的情懷。
北島的母親是位大夫,生前見證了孩子的孝順,有出息,文名在外,妻賢子女孝,應該可以含笑九泉。近年來北島也與疾魔搏鬥,在甘琦悉心照料及朋友四出打探延醫之下穩定了病情,依然一派珉文爾雅的書生氣質,好像還欠了喚我一聲表姐;絕不是見到名人有心攀附,確實他的祖先趙家與我母親那一系是近親,網上已有清晰的解說,只不過兩岸猿聲啼不住,烽火連天,幾十年來流亡的中國人被迫分散各地,在不同的地方成長、奔波、謀生、老去,不及相認而已。
向黃永玉介紹我這位他老早已認識的表弟,黃老師眼中閃出笑光帶點捉挾的問:哦,還有這一筆呀!……是的,那一座他的城市變了樣子,而我對北京記憶最深的依然是萬荷堂,幸虧還有一位九十老人坐鎮在此,萬荷堂大門一開,原來對我是陌生的城市,每年到此一回的過客,而有些感覺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