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古樁書屋出版了黃永玉的《這些憂鬱的碎屑》,那時我與余文詩一起為港台主持讀書節目「開卷樂」,說最好是找黃先生上來談談他的新作。
沒想到黃永玉一口答應了。沒半點架子的黃先生到港台談新書,談文說藝。談及他的表叔沈從文,畫家李可染。家鄉鳳凰縣,童年往事,黃永玉說:「要回到這種生活情調已是不再可能的事,怎可能聽到流水響,怎可能聽到畫眉的叫聲,怎可能看到盤旋的老鷹,文廟的鐘聲,下雨天牆外傳來的腳步聲是如此地充滿詩意。難忘是因為情感。」
如黃永玉所說:「正因為情感在記憶中發揮了作用的緣故,因而特別深刻」。談他表叔沈從文,親切回憶來的了,他說沈老對他最大的影響是沈老的人格。「他的性格跟中國目前一般文化人的性格很不一樣,對利益、名望都看得很輕,也不怕強大的惡勢力。」
都是鳳凰縣人,黃永玉與沈從文「性格卻完全相反。他凡事忍讓,保持微笑,平和中有着堅強。而我呢,我是一把火,遇到壓迫就一定反抗。」黃永玉如是說。
半小時的訪問,意猶未盡。熱情如火的黃永玉說:「你們有空到我家坐坐,吃茶點,我給你畫個人物素描。」
名家給我們畫人像,太好了,怎能拒絕呢。一個星期後,與余文詩登門造訪,在半山居住的黃永玉,給我們預備上好的茶(忘記是什麼茶了),精緻小點。
黃永玉閒閒幾筆,看似不經意的,就給余文詩畫了幅素描來,神似形似,黃太太走過來看,說:很美啊。
給我畫的一幅,怎樣說好呢。黃永玉是給我開個玩笑,還是我本質就是如此:有點嚴肅了。
其後黃永玉在香港大會堂開了個畫展,我和余文詩的素描,也掛在展覽廳。展覽完畢,畫就歸我們的了。
黃永玉在1994年說:「我從不記錄,不寫日記,我擁有生活。」二十年來,他的生活該是逍遙自在,快樂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