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就不要回來。」對A說。
「不會的了,這一次離開,是真真正正的離開這個城市。把一切家當都變賣了,不會再像上一次的留有後着,說是移民,可以的話,仍會回來,為生計而回來工作,賺取生活費。這一次不用了,帶走的那一點點儲蓄,該足夠過餘下日子了。」A的回應。
近年很少出席朋友的送別晚宴。A卻是不同的,他算是好朋友。當年我留在香港工作,他已到歐洲,從一個城市遊移至另一個城市做簡單工作,足夠糊口就算,其間學曉了德文、法文、西班牙文。浪蕩十年,成了半個國際人。
A其後回香港工作了好幾年,然後隨家人移民加拿大,說不習慣那裏的生活,坐過「移民監」,馬上返回香港。
A曾說過了九七,大局已定。不必再用遠走他鄉了。「講到吃,有那一個城市可以像香港那麼容易找到美食。住的條件相對加拿大,是差了一點,我的要求不高,在離島仍可找到寧靜居所。」
我們不常見面,每一趟的見,仍可談笑甚歡。A過的是簡約生活,乘小輪到港島工作,過的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A對物質無甚要求,卻懂得趁着村屋價格合理之際,購買了一層自住,笑說要在此終老了。
大學時期的A倒關注政治,社會問題。九七後,他不再討論有關課題了。他說:「可以做些什麼呢。個人力量,微不足道。以前以為我可以有點作為,如今才知道,那是一廂情願的想法。」
不贊同他的悲觀論點,卻又知道,A的人生閱歷,比我豐富,他走到這一步,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的。不與他討論政治問題,我們還可談文說藝,講講電影,說說音樂(就是不再討論文學作品)。見面有時,仍有話可說的。
A說他這一趟,不得不走了。香港已不適合他居住下去。儘管他早已不看新聞,不理香港政局的變化,卻是感到往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不問世事,亦不會過得稱心愉快。「沒有美食就沒有美食。活着該有更重要的東西,比美食更重要。」A走前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