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看海老蔵演《夏祭浪花鑑》,銀座大廈裏的摩登劇院也沒有搭建花道,需要以另類位置出場的演員,只好將就使用觀眾席側邊的橫門亮相,經過通道踏三級樓梯登登登跑上台,幸好該劇無人穿拖地長褲,否則隨時變作滾地葫蘆。深明新晉鐵粉思考模式的大Y,其中一場替我買了第一排通道路口位,不但蝦哥站在台前表演起霸看得一清二楚,他掠過身旁的時候還聞到陣陣香風,直情令我以為自己死了升了天堂。書上說,一七二四年正式成為歌舞伎劇場固定裝置的獨特設計,之所以得到「花道」美名,皆因當初那條天橋是演員接受獻花的地方,熱情擁躉甚至會遞一杯清酒給偶像潤潤喉嚨,台上台下打成一片。演區由舞台延伸進觀眾席,方便演出者和捧場客溝通交流,就像演唱會歌星的握手環節,遠在天邊的仙子忽然唾手可及,大大滿足渴望一親芳澤的粉絲。
這次《白狗》結尾,以黑馬將軍英偉造型登場的海老蔵,乾脆繞場一周答謝來賓,其實不是創新而是換個方式曲線復古。看着他風騷的電眼肆無忌憚周圍掃射,感激之餘還十分感動:如此親民恐怕並非從個人角度出發,包含的更是推廣劇種的考慮吧?江戶時代普羅大眾的娛樂經過三百年承傳,邁進二十一世紀依舊生氣勃勃,活得比我們的戲曲健康多了,趁着歌舞伎座重建開幕掀起一票難求熱潮,照計可以不必太為賣座力籌謀,那麼費盡心思討好觀眾,大概近乎一種對根源的擁抱。不知道為什麼,那份執着和認真令我想起賴納柯翰《我企圖離開你》的一句歌詞:「這裏一個男人,依然為你的微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