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甚麼都可以沒有底線,從商可以沒有道德的底線,為官可以沒有操守的底線,唯一的底線,反而是經濟上的,而且還要打孖上。總理李克強近日終於為中國經濟的增長定調,設下了7.5%的下限,但在這之下,原來還添加了一個7%的「底限」,恰稱底線下的底線。其他底線守不住不打緊,這兩個關卡,即使要傾全國之力也要守住。
如何理解下限之下有底限?跟「最核心的核心價值」與「核心的外圍是核心的內圍」有沒有邏輯上的關聯?據坊間對有經濟學博士銜頭的李總理的解讀,下限的意思是今年的經濟增長目標,而底限則是明年到2020年的平均增長目標,非保七不足以令中國於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我理解的意思是,今年內如7.5%的增長有甚麼失閃,中央便要「做嘢」,而明年打後,出手的底線可以退至7%。
市場已把這個孖條底線視之為李克強Put的體現,與格林斯潘Put及伯南克Put平分秋色,意味李總理會定時定候救市保經濟,儼如給予投資者一個認沽期權,為他們的損失封底,有了這樽保心安油,經濟最差的情況完全心中有數,投資的時候更加有恃無恐。
貨幣政策出招空間不大
情況是否這樣理想?格林斯潘Put一度令金融市場相當受落,但如今看來,卻是金融海嘯的催化劑,伯南克Put的副作用,仍要等退市才可以埋單計數,李克強Put面對的環境,其實也相當艱難,令其威力可能打折扣。
格老及伯老的Put,主要透過印鈔這手段,但中國經歷一段信貸暴漲期後,現在正要去槓桿減債,以免影響金融體系的穩定,故此貨幣政策上出招的空間不大,餘下當然還有中央拿手的財政政策,但內地產能過剩的情況嚴重,地方政府洗腳不抹腳的心態未除,如果這時又再推出一個萬億保經濟措施,隨時又會重蹈過去低效投資的覆轍。因此,在操作上要如聰明導彈般具針對性,總量方面也要有相當節制,不免綁手綁腳。
李克強Put要就住就住,還因為一項因素,就是擔心阻慢改革的進程,因為最快谷經濟的做法,就是透過指令國營銀行向國企及地方政府放水,立即上馬基建,而這又與推動經濟轉型至消費主導的方向背道而馳。如果改革真的要承受一陣痛,甚至是一陣超過底線的痛,那是否代表中國無法承受?改革又是否可以用長痛換短痛來過骨?
越來越多經濟學家說不,最近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明在《紐約時報》撰文,指中國經濟即將撞牆(hit the wall),再不改革只會帶來更大痛苦,惹來不少迴響。克魯明的論據其實沒有多大新意,主要是重複指過去行之有效的中國模式已經outdated,反而持類似論調的野村綜合研究所首席經濟師辜朝明(Richard Koo),提出了一個有趣的理據。
辜朝明數年前曾撰寫著作解釋日本經濟的迷失廿年,提出資產負債表衰退(Balance Sheet Recession)的概念,對理解當時剛發生的全球金融危機相當有啟發性,亦令他一舉成名。
中國再不改革 社會難穩
辜朝明今次提出了一個類比,以印證中國非常急切需要推行改革。他以日本的經驗為例,指70年代初期,流入大東京區域的外來人口開始急跌,象徵城市化的進程開始到了盡頭,勞動力的增長大幅放緩,打工仔議價能力大增,同時間勞資糾紛高頻率出現,而這個入城人口放緩與勞資糾紛大增的同時出現,正正是日本到達劉易斯拐點(Lewis Turning Point,指農村人口源源不絕作為城市廉價勞動力的新供應之路走到盡頭)的警號,此後日本要透過產業升級,經濟轉型,才迎來另一波經濟增長。
辜朝明指,現時中國的情況有點相似,由鄉鎮流入城市的人口明顯放慢,而勞資衝突無日無之,甚至出現員工禁錮老闆的個案。如果日本的經驗可以移植,則中國無疑也到了關鍵的十字路口,再不進行改革,把經濟由投資主導向消費傾斜,破除諸多限制市場的舉措,則不但經濟找不到可持續的增長,甚至會有社會不穩之患。
過去,在胡錦濤年代,改革不是停滯不前,便是開倒車,儼如改革的迷失十年,如果再怕痛,怕對付既得利益集團的反抗,那撞牆的日子,恐怕真的不可避免,到時經濟上的底線,也會分崩離析,守無可守。
丘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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