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打,我了得。講醫,你了得。一切就聽你吧。」豪爽一句話便開始16年亦醫亦友關係。
從任何角度判斷劉師傅也不應該是病人,中氣足,嗓門大,雙臂老樹盤根,胸肌像兩塊厚多士,唯一病徵是頭部淋巴腺有點兒脹大。第一次見面時他曾接受淋巴癌基本治療,只是好不了多久便已復發,故打從那天開始便已明白我倆將會面對一場漫長戰役,亦因此很早便已清楚解說道:「我沒有能力治癒此病,但定會盡力嘗試醫治,讓你正常長久活下去。」
師傅輕輕一笑,漫不經心道:「放馬過來。」言下之意就是無有怕。既然如此,醫生也老實不客氣,見癌病作惡便窮追猛打;若病情穩定見腫瘤不動醫生也不動。十數年前後,我們用上過十種醫療手段對付,各式方法有辣有不辣,而師傅總是哼句「放馬過來」便欣然接受。
無論是扮演少林僧人還是天山長老,銀幕上的劉師傅永遠是英雄,不但是因他身手了得打功夫好看,更因他本身就擁有那份英雄氣概,而這份氣概在銀幕上下並沒有兩樣。每次他走進診症室,我會高興叫聲:「Simon,別來無恙。」(為減少名人在醫院曝光,很多時用英文名相稱)而師傅定必回禮合十才板直坐下,眼前猶如黃飛鴻走進了威爾斯。
到底怎樣才稱得上英雄?英文hero源自希臘文heroes,意思是戰士,從古代到現今,英雄必須有勇氣有能力,而這兩點特質在戰場上定會表露無遺,而在日常生活中惟有在逆境或突發事件時才能表現勇氣。除了在日常工作中表現能力外,更視乎如何使用這能力及其目的,若能付出其能力為家人朋友甚至社會謀幸福,這便是英雄行徑。
師傅的成就早已被各大報章仔細陳述,毋須多說。惟有他如何為家人勇敢活下去卻鮮為人知,當他得悉患上不能治癒的淋巴癌時,兩位女兒才是幾歲大的小丫頭,所以他簡單一句:「女兒未長大,不能死。」當他自天山歸來病重,嚴重肺炎加肺積水,又是一句:「女兒大學未畢業,不能死。」到了生命最後兩星期,仍說:「女兒在海外未歸來,不能死。」
有能力有勇氣為所愛的人而活,這便是真英雄真漢子。劉師傅是,你也可以是!
莫樹錦
中文大學臨床腫瘤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