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揭露美國政府監控計劃而遭追捕的中情局前僱員斯諾登,已滯留俄羅斯多天,礙於美國的壓力,一些號稱擁抱民主自由的歐洲國家,對這個國際人球敬而遠之。執筆之際,只有委內瑞拉、尼加拉瓜、玻利維亞三個南美國家,膽敢公然與美國對着幹,表明接納斯諾登的政治庇護申請。
「媽咪,如果斯諾登喺我哋屋企,你會唔會收留佢?」吃早餐的時候,小悠突如其來的問我。對於這宗轟動全球的政治新聞,她的認知其實一知半解。在她眼中,斯諾登因為揭露了當權者一些不公義的做法,正被大國派人追殺,凡收容他的,可能會被誅連而沒有好下場,情況就像當年納粹德國追捕猶太人,凡在家中藏着猶太人的,全家都要付上血的代價。當天的新聞正報道玻利維亞總統專機因懷疑藏匿着斯諾登,遭歐洲多國拒絕進入領空,被迫在奧地利臨時降落作補給。小悠的理解是:不能及時補給,就等於要墮機了,連可能藏匿都要付上風險。
「你呢個問題好深,媽咪想好好諗清楚先答妳。」我當然不認為收容斯諾登會令一家人犯險(極其量可能終身不能踏足美國吧),但女兒這條問題背後的理念,卻打中了我思想了好一段日子的議題:到底應否參與佔領中環。身邊很多朋友都站在追求民主自由的前線,在信念上,我絕對與他們無異,但在行動上,可能因為多年的採訪經驗,習慣了作為旁觀者,通常會三思、四思,甚至五思後才有行動。佔領中環最令人困擾的,是作為一個貫徹行動的參與者,需要參與公民抗命的行為,之後主動自首並於法庭不作抗辯。母親自小教誨:「犯法嘅事唔好做。」公民抗命的理念卻是透過觸犯不公義的法例並且承擔罪責,以暴露該法例不公義的本質。犯法的後果可以是罰款了事,也可能要面對牢監之苦,看看近日左派的抹黑與攻擊,需付的政治後果應該會相當嚴重。
誰人不想追求幸福安穩的生活?這種「激進」的行動,會影響我的家人嗎?你可以嫌我無知兼多顧慮,但與許多人一樣,我無法不把家庭放在非常前列的考慮位置。小悠提出關於斯諾登的問題,令我想到若追求公義需付上風險,到底應該轉身而去,抑或貫徹始終?孩子的心最純真。「我諗我會請求你收留佢,因為無論如何,人命比其他一切都重要。」小悠很認真地說。若生在二次大戰時,她應該會是《偷書賊》中竭盡所能去保護陌生猶太人的女孩莉賽爾。
為一個不相識的人,女兒尚且願意犧牲安穩,若為下一代建構公平、可以經由公民投票而選出特首的民主社會,做媽媽的豈非更應該義不容辭?反國教一役,讓眾人明白到公民團結的力量,若因害怕而頓足不前,我們所珍視的法治與自由,將離我們越來越遠。愛與和平可以戰勝恐懼,我們的下一代,將會為上一代人敢於為他們爭取美好的生活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