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蘋果︰黃宏發表態支持七一遊行及佔中:要自由,是很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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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宏發表態支持七一遊行及佔中:
要自由,是很辛苦的

在西貢福民路酒吧Duke of York,12月滿70歲的黃宏發,沒有離開政治,也沒有離開酒。
他接受本報訪問表示,可能佔中,也可能參與明天七一遊行。當港英時代前香港立法局主席都要高調站出來的時候,這是姿態,也是向一直沒有就特區政治改革提出具體方案的政府示警,展示一種「不偏激」的力量。
黃宏發請記者在西貢酒吧戶外飲紅酒,吸引了政治粉絲梁先生加入。梁先生說,以往立法局有三大口水佬,包括黃宏發、大碌柱(李柱銘)、口水華(司徒華)。他用華叔字正腔圓的聲調演說:「一小撮社會上敏感人士……。」
「他扮得很神似!」黃宏發一邊聽一邊微笑。梁先生繼續演繹華叔立法局發言:「鸚鵡者,鳥也;病鸚鵡者,病鳥也。肥彭聽完即時傳譯,不知是感覺有趣還是憤怒,竟也笑了起來。」
「肥彭笑,應該因為覺得繙譯得有趣。」黃宏發說。病鸚鵡之說,原由彭定康提出,諷刺政治上盲從附和的人,其後司徒華繼續在立法局會議上把政治戲言延伸下去。當年政府總部外那棵大樹還是好好的,既能為示威的老弱人士遮蔭,也讓香港黃冠白毛的真鸚鵡歇息。如今真鸚鵡少了,政治圈還有病鸚鵡嗎?
「黃宏發有正義感,李柱銘稍寸,難怪,他是大律師,社會地位高過你(黃宏發)。」梁先生繼續發表意見。「就是高囉。」發叔不介意,還請他共飲枱上開了的紅酒。甚麼赤霞朱、紅酒的三國演義,發叔都懂。

黃宏發自詡是最不偏激的一類香港人,但也可能走出來遊行、佔中。

愛飲酒的人,也愛講真話。

「你不喜歡政治,政治喜歡你,哈哈哈。」

「政府本身有先天缺陷」

「我寧願飲酒多過講酒,哈哈哈。」他飲酒類型很多,紅酒、威士忌、黃酒(紹興酒)與清酒都飲。有時睡前喝一小杯威士忌。愛酒是因為愛酒精那種味道,不是愛酒後的感覺,他不需要借酒精提升自我感覺。發叔酒齡高、酒文化深,看見梁先生傾側酒杯幾乎恰恰九十度,忍不住說:「飲這種酒不用這樣嘛?搞到好似看病,我沒這麼扭揑,只會嗅一下,也不用搖了,斟酒時不就搖過了?」
「發叔,酒與政治有何關係?」記者言歸正傳。
「不就是有些人飲醉酒後,丟了烏紗,即係我啊。」記者雙手掩面而笑,他主動提起,醉駕大事還是記在心裏。
「後悔嗎?」記者問。
「後悔甚麼?我是飲酒的人,而愛飲酒的人通常會講真心話。」他率真,不轉彎抹角,說起醉駕,眼裏好像想起很多很多。
2000年發叔參加劉皇發兒子在尖沙嘴麗晶酒店的婚宴,過海回立法局取車後,竟又獨自溜去文華酒店繼續獨自暢飲。「之後駕車途經宋皇臺道失控撞了人家的車,沒有傷人,當時我也醉得不懂回答問題。」自此,他沒有戒酒,但緊記酒後絕不駕駛,現在每天在西貢墟的「退一步書齋」譯詩、看書後,黃昏5時總會到附近酒吧喝一點酒,跟酒吧裏的人談天,或是繼續論政。
「人在政壇不可留太久,越來越老,後生的不會要你。」我們一起老去,社會人口在老化,但老去是很有趣的。只要老去的人,愛惜年輕的,適當時候讓位,就會受人尊重。他對記者重申,一定不會再參選。
「為甚麼離得開政治卻離不開酒?」連任失敗,也從中大政治及行政學系退休,快將十年了。論政、參政30多年,銷聲匿迹一段時日,最近見他曝光講佔中,眼前一亮。
「我何曾離開過政治?我只是不講政治罷了,政治能避得開的嗎?」
他退休後,除了旅遊,最喜歡繙譯唐朝詩歌,包括絕句與樂府詩等80多首,當中也包括南唐李煜為人熟識的詞。訪問當天早上,他剛完成崔顥的《長干行》。(黃宏發漢詩英譯網頁: http://www.chinesepoemsinenglish.blogspot.hk)
生活久了的人,喜歡言簡意賅。連敍事詩都賺太長了,「看長詩,倒不如看小說罷。」習慣自由的香港人,自覺不愛政治,偏偏這數十年,大家都活在政治風浪裏。
「避不開政治的,你不喜歡政治,政治喜歡你,哈哈哈。」說到政治,他像說到喜歡的酒。一般人會關心與自己利益有關的政治,他忠告巿民,不一定要有政治立場,但要明白一件事情,「明白事情,不採行動,因為你認為不重要,那沒關係,但若這件事因你失覺而最終燒痛了自己,下一次,你準會學精。若你是隨遇而安的人,只要不怕承擔後果,是可以不理政治的。」
黃宏發89年六四沒有遊行,只寫了一篇關於北京戒嚴與憲法關係的文章。冷靜自詡不偏激,人生第一次遊行是2003年,「只有一個訴求,就是要立法機關全面普選。」他認為政府行政立法、社會矛盾,源出於「這個政府本身有先天的缺陷。」
七十年代初在香港中文大學創立政治及行政學系,並已開始在電視節目《觀點與角度》及《針鋒相對》亮相論政,發叔一向重視規矩,不同場合穿衣服有規矩,議事堂要跟議事矩則,社會更加要有制度規範,香港要結束行政立法矛盾亂局,必須解決政制問題。
「我不講時間表了,這些早該做完,永遠沒有百分百同意的,有紛爭,得從長計議。但政府是拖字訣,要拖到2047年嗎?我沒這麼長命啊。」
「普選對你好重要?」
「不是普選對我好重要,是普選對個制度好重要。」而且,制度對社會好重要。
政制的拉扯,沒能建立一個普選制度是香港人不相信自己有能力管治自己,還是中央不信任香港人?
「我認為是中央不信任香港,中央怕香港人選出的立法機關所行政策,會與中央對抗。現在時常講對抗,說選行政長官不可選不愛國,你怎去界定愛國不愛國?他叫你做甚麼便做甚麼?講甚麼便講甚麼?與中央意見不同不代表不愛國。」
「這心態已早存在?」
「否則《基本法》也不會寫成這樣子。」
向中央講道理也是不容易的,我們爭取的是公平的民主制度,不是奢望民主可成解難萬應方法。
「必定有人不相信自己有能力面對中央,也有人會寧願不要自由,因為要自由是很辛苦的,要自己做主,把事情想通。但問題不是人想要甚麼,倘若人以民主決定不要自由民主而要希特拉,但這是不是代表以後都放棄自由民主?這是主權的弔詭,卡爾波普爾說的。事情不是這樣的,你要給他自由給他民主,他不行使他的權力,是他的自由,但你不可能把制度變成不由他作主、不由大家當家作主。」

政府不講理會公民抗命

回歸前,他建議兩局共識方案,爭取2003年全面普選立法機關,但中方沒有接受,「1990年《基本法》頒佈,裏面的附件二說2007年的立法機關組成及選舉方法可由香港自行決定,交人大常委備案,後來人大常委釋法,說相關啓動權不在香港,完全違背《基本法》附件二的條文及精神。這是香港自治範圍的事,不需交人大常委釋法,但若果說人大喜歡釋法便釋,大石壓死蟹,是沒法子的。若果講道理,人大常委違法,你可以自己改過。」
「政改障礙很難清除?」記者問。
「我們要讓中央聽清楚香港人的想法,香港人也是他的人民,香港人怎樣說愛國不愛國呢?與中央意見不同就不愛國嗎?」
「所以你可能參與七一遊行?」
「可能性好高,我看具體的回應,看中央政府具體回應。」
「你一向很獨立,可是也有人看你是建制派,當港英建制派黃宏發也可能佔中,這代表甚麼?」
「我仍然是我,你話我建制可以,反叛可以,我見解一向是這樣,以前是這見解,今日亦是這樣的見解,全部是真心說話。我想告訴中央,香港要怎樣才能治理得好。」
他相信自己,酒一早愛飲,真心話一早愛講,以前或被中方看成港英走狗的人,上海出生,偏偏一直不肯歸化英籍,97前拿CI出國外旅遊,回歸後拿特區護照。「我擺一個姿態出來,你沒有具體回應,我就要去了。就是這樣。我可能會去的。」可能七一遊行,可能佔中,所有都是姿態,全香港人都擺姿態,就是無形的力量。
「我等於宣佈,十年了,都無進展,應該有些嘢做,你不拿實際行動,我會去。」
「你去了又如何?」
「我希望若有人認為我是對的、視我為榜樣,你平日不是喜歡激烈的人,都可以站出來了 。」
「見不到你代表甚麼?」
「我沒空囉。」
「都一樣支持?」
「我認為政制一定要這樣去改,並且應該已經發生,應該2003年全部做妥。」
每一個香港人都珍惜講道理的機會,在大是大非問題、關於良好體制這問題上,他相信香港人有信心有智慧。「苦口婆心講了這麼多年,不是回歸後才講,我1985年已說,在大學教書也講同樣的東西,講到底沒結果,所以是應該站出來。我不是要搞革命,我不是要搞抗爭,我要告訴中央,這樣做才行得通。」
黃宏發構想的佔中、遊行是為了講道理、講制度。講道理的人若遇上不講道理的政府,怎辦?
「我要告訴你,我將身體放出來,即使被逮捕,即使你說我犯法。公民抗命的意思是,我是守法的,只是你的法律不合理,這就會促使修改法律。正如現在三個人集會即屬非法集會,這也是不合乎人權法的。」他沒有與佔中的人聯絡,若有人請他幫忙,可做的他會做。
「有否底線,坐監可以嗎?」
「為何不可以?當我認為某些法律是不合理,他執法要我坐監是沒法子的,但我是不會做非法的事情的。」

港英時代最後一位立法局主席高調支持佔中。

一向不群不黨的黃宏發,明天可能與太太一起遊行爭取普選立法機關。

黃宏發(左四)當年宣佈散會:待續無期。

七一可能與太太一起遊行,正如2003年那趟也是與她同行,不群不黨,夫婦遊行,爭取普選立法機關,理念一致。他不想月旦政黨,認為政改寸進,超級區議會行不通,一切問題歸咎於政府,回歸以來,也沒看到一個有決心有勇氣的行政長官,敢為香港政改與中央商討。
「應與中央商討方案,敢走政治鋼線而自己又不會跌倒,即使可能會跌,要有勇氣冒險,否則永遠做不好這個位,曾蔭權永遠做不好這份工。」
「香港有沒有這種人才?」
「好難說香港沒這種人才,只是好難被揀中。現在不是說選出來,要被揀出來不容易,要有能力,有勇氣走鋼線,而且有方法被人揀中啊。」
跟發叔說話,得非常清醒,不能含糊,不能不恰當,否則,他不是禮貌地請你再說一片,就是直說你「發癲」,說了等於沒有說的,更千萬不要講。
「我讀文學,當時感覺學生會規則很重要,那天開始,想轉讀政治及行政學,想建立規矩,但我不是想做領導的。」其實,他心裏有更大的、不想公開說的目標,都與教育有關。他教學生,重視學生的推理而非結論,「我不教結論,特別大學教師不應教結論,但大學裏的理科,很講必然性。」
太陽下山,港台的節目主持Peter King從酒吧內走出來跟人在戶外喝啤酒,他很支持發叔佔中,認為當發叔也佔中,那一定是件很嚴肅的事情,他的行動也會很有影響性。
「煙與酒對你有幾重要?」攝影記者也忍不住問了一下。
「不重要的,答是無意義的,我會繼續飲下去,吸下去。」
「為何明知吸煙有好多害處還是要繼續?」記者一番好意,因為吸煙危害健康,早有結論。
「這東西都有好多害處,你為何又要吃,開玩笑!」他指着記者口中的炸薯條。黃宏發一直追求的,不是是非對錯,而是制度與權力制約。好的制度下,你自由選擇,後果好壞,自行承擔。

記者:冼麗婷 攝影:馬泉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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