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樹下:光頭是怎樣練成的 - 趙式芝

蘋果樹下:光頭是怎樣練成的 - 趙式芝

1999年我在英國大學畢業那一年,學校告示欄貼了一個「Working Holiday」計劃,
在英國的古老小鎮托德摩登,一個維多利亞式的舊古堡改造為佛學中心Losang Dragpa Centre,招募義工前去做拆卸和建築,中心包義工食住和修讀佛學課程,我於是報名並在那裏逗留了約五個月。
古堡位於在半山之上,坐火車去到托德摩登,還要徒步兼爬山約40分鐘才到達,甫抵達便看到很多剃了頭穿黃袍和紫袍的比丘(男居士)和比丘尼(女居士)穿梭往來,他們是從各地漂泊過來的,包括英國、法國、德國等地方,在此修禪及做不同範疇的義工,包括打掃和廚子等。每天工作完畢,我去聽比丘主講的講座,學習佛理和冥想等,晚上義工們都打地鋪睡睡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在此我認識了兩個義工女孩,來自美國俄亥俄州的艾雲(Arwen)為人風趣,由於喜歡講鹹濕笑話,經常給當值的比丘罵;來自德國黑森林附近小鎮的潔態(Gitta),則身材豐滿思想單純,由於我們三個年紀相若,很快便混熟成為好友。
在古堡之旁有一個百多年歷史的馬房,要改建為培訓中心,在一位對工程有經驗的指揮官帶領下,我和幾位義工戴了安全帽、眼罩、手套,穿上安全鞋爬上屋頂,拿着大槌子用盡腰部的力量大力捶打橫樑,希望將橫樑打下來。此時一位身形肥胖、來自加拿大的義工,大聲斥責我們不應該摧毀橫樑,因為這種罕有的木材,可以用來做小提琴,非常值錢。這位加拿大肥佬是提琴製作師,他意圖將橫樑據為己有。
那日完工後,我和艾雲在馬房外用木材燃了個火堆坐着閒聊,取笑那位加拿大肥佬。艾雲說中心有不少比丘很靚仔,我說因為他們是比丘,艾雲得不到所以才會有渴望,如果他們有頭髮,艾雲未必會對他們感興趣。我們一起幻想着誰誰誰有頭髮是什麼樣子,聊着聊着,笑着笑着,我說頭髮其實是煩惱的來源,我曾經想過剃光頭,艾雲說不應該光想不做,她願意陪我一起剃頭。
艾雲拉着我進了一位比丘的房間,把我按坐在鏡子前面,看着原本齊肩的長髮,隨着電動剃頭器摩打聲的響起,髮界中間位置清晰出現的深坑紋,當第一縷秀髮在眼前掉落,那種滋味難以形容,一方面感慨已無可挽回,同時又覺得痛快無比,完事後我摸着光禿禿的頭頂,感受髮根位置帶來的陌生感。而艾雲卻只是理了個平頂頭,保留了兩三毫米的頭髮長度,算是食言吧。
當我頂着光頭走出去時,比丘尼們看到我發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問我是否受到了什麼啟發,我搖搖頭,說純粹是因為剃頭令我感到方便和開心。那年回香港時,我的頭髮已長出了一吋,家人看到我的新造型,加上那時我常作中性打扮,體重達到178磅,以為我受了什麼刺激。我說我不是刻意剪超短髮,只是之前剃了個光頭,令家人更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