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道我有把鵝公喉聲。小時候覺得鵝公喉聲好處多多,例如扮我偶像梅艷芳似模似樣,玩電話又可以扮男又扮女。長大了尤其是從政之後才知道大件事,選舉期間,余若薇嗌咪一個月都臉不改容,但我卻好容易聲嘶力竭,聲音沙啞事小,最大鑊是完全失聲。每次選舉到了後期,我只能跟街坊點頭鞠躬微笑,我的喉嚨簡直是死穴。
去年無緣重返立法會,友人勸我不如再度登台。上次《戴錯嘢夫人》talk show有笑有淚表達香港人對普選遙遙無期的無奈,是我首次個人talk show,真是艱巨至極,所以今年一月要落實是否租場表演,內心幾經掙扎好不好再次攞苦嚟辛。
要令兩個鐘的talk show全無冷場,還要不斷搞gag引觀眾笑,單是諗內容已夠嘔心瀝血,但難度更高的是要保證自己由開騷前綵排,到出騷時天天講足兩個鐘,仍然可以聲帶無損、聲量不減。畢竟talk show不是拉票,萬一到時只能跟台下觀眾點頭鞠躬微笑,人家不離場抗議兼退飛回水才怪!
這次《出得嚟環》連做七場,算是挑戰我的個人極限。為了確保不會失聲,我四出尋覓靈丹妙藥,終於找到一種好滋潤的蜜糖,它成為我由綵排至完騷的主要食糧兼精神食糧。我的朋友也戥我擔心,我有時只想減減壓跟朋友傾一會電話,對方竟然說:「你咪再講咁多嘢,留番把聲做騷。」就絕情地掛線,我也不曉得該責怪她還是感激她。
上次做《戴錯嘢夫人》時,還可以定好劇本慢慢綵排。到這次做《出得嚟環》,這個新特首帶來的醜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明明以為劉夢熊爆特首大鑊已是戲肉,轉頭又爆單張震遠涉嫌偽造文書;明明以為行政會議有個林奮強無限期放大假已夠爆,轉頭張震遠要辭職落台。我們一個月前寫的劇本,一個月後已out了,難為劇本創作的團隊,嘔心瀝血寫完稿轉頭要一張張撕掉。
我幾番掙扎之下決定再次踏上舞台,全因為看見現任特首梁振英的班子,簡直是睇一班賊仔夾埋做香港世界一樣:特首自己有僭建、行會成員林奮強偷步賣樓、發展局局長陳茂波經營劏房。即使再政治冷感,對着這班賊仔真是火都嚟。
《出得嚟環》說一個債主辛酸史。香港人經常上街遊行,元旦、七一、六四、五一,這些通常是假期的日子已是基本動作。遇上突發社會議題,例如聲討李旺陽被自殺,為碼頭工人爭取合理對待,然後大家又得身水身汗走上街頭。有個朋友打趣道,自梁振英做特首以來,她已經花了很多星期日遊行,可以向特區政府申請補假嗎?我們經常遊行,有人理會嗎?有人償還嗎?
全民普選本來是政府對我們的承諾,我們是債主,他們是債仔。誰知這個債仔厚着臉皮不斷拖欠,甚至提議還個A貨假貨毒貨意圖逼我們收貨。天下間哪有如此無賴的債仔,又哪有像香港人這麼文明這麼和平、示威遊行還要自發執垃圾的良好債主?
我做區議員後只做了一次《東宮西宮》,之後就埋首議會工作,沒有再踏上舞台。有時有機會去參觀劇院,心裏有點掙扎,甚至是刻意避開舞台,因為我知道感覺會回來,記得有次參觀新落成的青年廣場,很不情願站在台前,我知道一定出事,所有感覺都會湧回來,好像你很喜歡一個人卻不敢承認,因為你知道是沒可能發生的事。
上次做《戴錯嘢夫人》,是我第一次個人talk show,因為是第一次,只管做自己的,壓力不大,慶幸口碑也不俗。這次重返舞台做《出得嚟環》,壓力比上次多了一點,畢章觀眾是抱着期望而來的。
但說到底,我還是開心的,舞台是我好熱愛的地方,能夠繼續出騷而且又有人願意買票進場,雖然錢我袋不了,因為門票收入扣除開支後,將撥捐給勵智協進會,作推動智障兒童福利及權益之用。但畢竟,我十分愛舞台,我一定會高高興興演出的。
而我最愛的,其實是香港這個城市。希望有一日,香港真的有普選,我們不用以無日無之的醜聞去製造笑話自娛。
作者:陳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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