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生比約定時間早到了5分鐘，幸好我和Doris在20分鐘前已在酒店大堂恭候。雖然邢生比我想像中還要矮一點，但果真氣度不凡，凌厲的眼神帶點深不可測，從容的笑容卻溢出懾人的霸氣。緊隨邢生後面還有一位年約40的男助手，西裝穿得筆挺且看得出絕對講究，應該是和我互通電郵那位Stan Lo。我們四個人，只有邢生穿得casual，全身Callaway高爾夫球裝。中環是個畸型的地方，着西裝嗰啲永遠唔係老闆，就正如一個二個哈佛MBA都只係𢭃份糧，中學未畢業嗰啲先係上市公司主席。
這刻的時間還是早上11時30分，應該叫早晨，但我正猶豫應該叫「邢生早晨」還是「邢uncle早晨」呢？邢生是我大學同學的表妹的好朋友的爸爸，絕對是搭得亂七八糟的關係，但net new money等於guaranteed bonus，and it is all that matters，所以就算關係再複雜也得厚着臉皮扮親切。
「邢uncle早晨。」
「Hi，你係Marco？」邢生伸出右手，我緊緊握着。
「Marcus。」我禮貌一笑。
「Ok。」他說。
喊錯本少爺的名字，沒有sorry，沒有「唔好意思」，只有一句簡潔的ok。No problem，富可敵國的是你，喜歡叫我乜都冇所謂。就這樣，旺財帶着主人乘升降機到4樓，然後走入中菜廳的貴賓房。幾個月沒有來龍景軒了，懷念這裏的鮑魚雞粒酥、懷念鋪上楊枝甘露的芒果布丁、懷念芳香醇厚的武夷大紅袍。正打算問邢生想吃甚麼，他的視線就從手機轉向助手，然後吐出一句：「單工潮真係搞掂，老虎狗有覺好瞓啦。」
「邊個係老虎狗呀？」Doris在我耳邊問。我沒有回答，只在Blackberry打了一個名字，Doris笑了出來，因為那人的尊容實在令人很容易聯想到一頭老虎狗。
霍大班公然挑釁 只為護主
還記得那一天，和黃（013）大班霍建寧竟然主動開腔回應這單工潮。堂堂一家大藍籌的董事總經理，說了一些阿水都知道不該說的話，然後各大傳媒的財經記者運用畢生功力，毫不留情地炮轟。傳媒對霍生群起而攻之，卻反贏得我們中環白領一陣陣掌聲。
停一停再諗一諗，像霍建寧這樣一個身嬌肉貴的大班，需要親自走出來為這單工潮發言嗎？The answer is a definite no。那為甚麼他又自動走出來見記者，而且並不是普通的官方式回應，是句句說話充滿挑釁性，甚麼「文革」、甚麼「工人自願做咁耐」、甚麼「我個仔都做20個鐘」，聽起來像一個發爛渣的4歲小孩。霍建寧是白癡嗎？該說甚麼話，不該說甚麼話，那個老江湖不會比我們清楚？
Alright，就當他真是這樣戇居地口不擇言，如此一家大集團，真係隨口噏就可當秘笈？話之你係CEO定UFO，代表集團說的任何一句話，都要給公關部門逐隻字嚴格審查，才可公諸於世，這是任何一家大公司的發言規則。我們看見霍大班在北京見傳媒的那個畫面，卻看不見他背後一班智囊為他綵排了幾多次這幾句公然挑釁的「回應」。不是在各大報章登個聲明就可以嗎？幹麼霍生要親自聲畫俱備的在鏡頭前指手劃腳，精心安排這幕極具挑釁性的畫面？
這位打工皇帝，深得老闆寵愛，年薪是5%又5%這樣的加上去，碼頭工人加1%可以買多5個飯盒，霍大班加1%可以買多5架Mini Cooper。
當然，我們知道安達信（Arthur Andersen，前五大會計師行之一，已於安然醜聞中沒頂）出身的霍生是轉數極高的財技高手，無論經歷着哪一個經濟周期，和記都是賺錢的。但李生身邊絕不缺乏賺錢機器，為何只有一個霍建寧獨享九位數字的年薪？
香港不會有下一個李嘉誠
除了出神入化的財技，他還身體力行的示範了何謂護主情切。搞一幕大龍鳳，就是希望傳媒將負能量從老闆轉移到他身上。彷彿在大喊「放過主子吧，我才是撒旦啊」。受人錢財，就得替人消災，收得一億八千萬年薪，就要有隨時為主子擋箭的心理準備。
今天的中環人，變得實際許多了，那會像我爸的年代，個個發夢要做李嘉誠。現在人人都努力考個CFA、CPA、甚至律師牌，因為我們都知道，香港根本不能再出一個李嘉誠；我們現在卑微的願望，不外乎是在這個商業社會裏，紮紮實實的向上爬，希望他朝一日，千里馬能遇上伯樂。
未吃甜品，邢生說有事要辦，交託助手Stan Lo繼續和我們商討慈善基金的事宜。Doris之前幫過兩位富豪設立類似基金，所以很快就建議了兩個符合邢生要求的組合。Stan Lo好像十分認同Doris提議的方向，連忙點頭。「如果冇其他問題，我哋即刻返去執一執。」我說。
「你哋好professional，我諗邢生應該冇問題。」Stan Lo說。
「Thank you，應該嘅。」
「其實我都想幫自己家人整個基金，但係數目當然冇老闆咁大，唔知你哋會唔會做呢？」
打份工，你拎到幾錢出嚟呀？你估你係老虎狗咩？睇清楚我張卡片啦大哥，UHNW，超高端客戶呀。如果得50萬美元，做定期算啦。「盧生，你心目中嘅預算大概係？」我嘗試用最看得起他的語氣問。
Stan Lo帶點尷尬說：「Around 20球美元。」
本欄人物情節均為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葉朗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