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歐羅星通行後,倫敦和巴黎忽然成了對方的後花園,兩個多小時的旅程快如閃電,捷便過由銅鑼灣入西貢探世外高人,聰慧的火車公司賣廣告不停推銷一種逍遙生活風格,慫恿大家早車去晚車返,約彼岸的朋友吃頓午飯喝杯下午茶,然後若無其事回家煮晚餐。我也常常幻想自己路經北方車站心血來潮,買張票跑到保羅史密夫總店看看有沒有筍貨執,順腳到唐人街梁山好漢點一客新竹炒米粉,施施然回到巴黎第五區,還可以趕上九點四十五分的尾場電影。不過真實往往是殘酷的,血液缺乏風流因子永遠勉強不來,隨喜的樂趣沒有就是沒有,每次過海都滿肚密圈,行李藏着一早訂購的入場券,儼然身負重任的普及文化考察員,窮兇極惡吸取養料。譬如這次,三月前不但買了兩齣舞台劇戲票,焚香沐浴準備親眼目擊海倫美蘭扮英女皇,另加茱迪丹慈配搭賓韋沙闖蕩兒童樂園,還嫌節目不夠豐富,連熟到閉起眼也會跳的芭蕾舞《舞姬》都不放過,左右開弓大小通吃,就像崑劇歌舞伎看得太多令腸胃失衡,非得以西藥補一補。
貪心向來沒有上限,聽聞剛剛由皇家芭蕾舞團過檔英國國家芭蕾舞團當總監的舞孃Tamara Rojo,請了親愛的Nicolas Le Riche客串跳《年輕人與死亡》,我居然臨時在緊密的行程表找出空隙,一下車就直奔聖馬田巷。差不多二十年前,第一次留意巴黎舞壇有位新秀叫勒力茲,跳的正是這支高克多和羅朗畢堤合力炮製的短舞,一轉眼他的輝煌事業已經接近尾聲,明年七月在嘉尼雅歌劇院的告別演出恐怕搶不到門票,難得有機會先睹,當然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