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國生活

我的美國生活

人生中遇見的第一場雪,在我六歲那年,正值二月份美國的冬天,也是我第一次踏足美國這片土地,當時天空下着細細的像絨毛一樣的白雪,我興奮地把它們接在手心的那一刻,也同時展開了我六歲到九歲的三年美國生活。同行的有母親和Uncle(後父),我們在紐約停留一晚,第二天自行駕車到新澤西州。八十年代的紐約治安很差,那晚Uncle把大型行李留在車上,早上發現賊人已把車上物品洗劫一空。駕車到新澤西州的四小時車程中,母親一邊點算被偷去的金銀珠寶及登台服裝數量,一邊喋喋不休責怪Uncle,為節省一點點的停車場費招至大大的損失,年少的我則沒有受到事件影響,滿腦子期待着如何在美國開始新生活。

在香港我入讀瑪利曼小學一年級,考試經常不及格,記憶中一次班主任病了,代課的老師問大家:「誰是班上最曳的學生?」全班同學都回頭看着後座的我,說老實話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裏曳了,反正大家就是這麼認為吧。到美國後我報讀的是政府官立學校,估計是因為受過香港精英教育制度洗禮的原因吧,在美國的入學考試,我居然能完成三年級的試題,校長於是讓我跳級讀二年級。因為課程顯淺,上課無聊時我就摺紙,做出各種有趣的玩意,想不到大受同學歡迎,於是我以美金五毫賣給同學,賣得最多的是紙錢包和紙氣球,進帳了不少外快。有一天,我發現香港的一毫和美金的一毫大小形狀均一樣,自此我便攜帶大量在身備用。周末我和家人都到超級市場購物,超市門口擺放着三四台扭蛋機,當發現其中一台是用美金一毫的時候,我樂壞了,因為攜帶在身上多天的港幣一毫能發揮用處了,那天我沒有陪家人進入超級巿場,而是獨自留在門口購買了二百個彈彈球,心中還盤算着如何拿回學校售賣。
星期一中午小休,我以美金兩毫半向我的同學兜售彈彈球,當彈彈球從地上彈上半空時,生意便自動送上門來了,不消半小時,二百個彈彈球已全部售罄,但當二百個彈彈球在操場彈跳時,很快便引來老師們的注意,並迅速發現了誰是始作俑者,我的生意也就此完結,但所賺得的美金四十元,對當時的我來說,已經是一筆財富了。

(中)童年趙式芝,見雪就開心了。

有長輩問我,你在美國人生路不熟,又不懂英文,會否被歧視?記得有一名黑人,在大街上用輕佻的態度指着我大聲說:「你是中國人。」我當時並沒有生氣,反而向他做出鬼臉,用手指把眼睛拉成一條線,說:「中國人。」然後再把五官推擠在一起,叫他猜猜是甚麼人。旁人看見捧腹大笑,那個黑人則自討沒趣地離開。我是班上唯一的中國學生,當聽不懂同學說甚麼時,我會扮鬼臉引他們發笑,他們有時也會和我開開玩笑,但我並不覺得他們欺負我,適當地幽默一下,緊張氣氛自然得以緩和與化解。
在美國Suburbs馬路上行走的車輛不多,小朋友放學後便會跑到大街上踩單車,初學單車的我周末常和Uncle家人到海邊的Boardwalk踩單車,有一次我和哎吔堂家姐正玩得興高采烈,忽然有一名外籍老婆婆在我面前出現,我收掣不及把老婆婆整個人撞飛半空然後倒地。正當我胡思亂想她會不會控告我,而Uncle會否因為訴訟而破產時,受傷的老婆婆已站起身來指着我說:「下一次,小心點。」老婆婆轉身離開時,我還停留在恍惚狀態,事後回想自己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講,實在是很慚愧。

趙式芝天生好動,不做家務又常常闖禍,招來婆婆的責罵。

(右一)趙式芝最愛在屋外堆雪人。

初到美國時,我們居住在Uncle母親位於新澤西州大西洋城的家中,媽媽叫我稱呼她為「婆婆」。寄人籬下的生活,多少會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由於在香港有傭人侍候,以至我甚麼家務都不會做,自然討不了人歡心,加上經常闖禍,記憶中我經常被婆婆罵。半年後,母親在新澤西州買了屋,屋後面那個森林,是我經常獨闖進內的探險之地,我試過因為沒有帶鑰匙被困在冰天雪地六小時,也不時和Uncle在屋外堆雪人,用紅蘿蔔插在雪人臉上做鼻子,那種快樂的記憶至今仍歷歷在目。還有,那位早已失去聯絡的鄰居,經常和我一起躲在地下室玩大富翁,鼻頭上佈滿小雀斑的外籍小朋友Billy,你是否一切安好?

趙式芝膽子不小,敢獨自闖森林探險。

趙式芝

趙世曾女兒,卓能(集團)有限公司執行董事及慈善機構芝芝工作坊創辦人,愛好駕駛直升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