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大概才四五歲,卻記得好清楚,你睡在一張嬰兒籃裏,陽光照在你臉上……粉紅色的, 朦朦朧朧的後來想起來,那種感覺就是我對幸福最初的感覺……」
與二哥在上海見面,晚餐時,他認真的回憶着,說着這些從來也沒聽他說過的話,有些傷感有些唏噓,為了沖淡些於是我特地把臉湊到他面前,笑問你覺得這張臉又如何,還可以叫幸福嗎?彼此都笑了,從他臉上的滄桑痕跡也照到自己的,從他笑容中那一絲絲無奈,也意識到自己的。兄弟姐妹總是會少離多,尤其父母陸續離開這世界後,相聚的機會更少了,上回相見已是兩年多以前的事。
他退休後定居在靠近桃園的龍潭,依然過着自律很嚴的生活,三個城市──台灣、上海、美國東西岸探訪兒女往來走動,前年清晨一次單車晨運中遭遇了車禍,斷了四根肋骨,所幸一把老骨頭還算硬朗,如今已無大礙,看他揹着沉重的背包,踏上三百多級的西湖後山路面不紅氣不喘,已知日子有功,仍然老當益壯,頗叫我安慰。
你看,兄妹加嫂子,三個人加起來兩百多歲了,卻是首次同遊,只怕他回頭望向有點落後的我,與他兒時幸福嬰孩的妹妹記憶相差何止千萬里?
這次重逢朝夕相處,聊的天最多,也是他首次坐下來告訴我準備定居在台南,這個他最喜歡回憶也最多的城市,於是訂下後約,將再相逢會在離開家鄉飄洋過海的第一站,在那裏渡過的童年鄉居歲月,那時,父母仍然年輕,以為歲月是無盡止的長,也從未想過生離死別一步步的接近,二哥喟嘆着:當時只道是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