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聽到我要去上海,禁不住嘆了一口氣,吃什麼、喝什麼呢,當黃浦江上的成千上萬的死豬浮屍叫人觸目驚心之後,這裏是一個你最不想去遊歷的城市吧,偏是這麼巧,闊別三年後竟有一個非去不可的理由,此際忍不住也嘆了一口氣。
三十年前陪母親回上海,去之前,先獨自前往了解狀況,彼時與母親失散了三十多年的舅舅聯絡上了,也還見過了我的表弟表妹,阿姨與堂妹堂兄,先打了一個底,帶着老人家再訪也就駕輕就熟了,如今才知道那是母親與舅舅劫後三十多年的重逢,也是永訣。上海的確是個令我傷感的城市。
三年前走馬看花逛了一次世博,也看了一回無端的人情冷暖,見識了幾面夏娃的上海女人,既令人反感又啞然失笑,總之,如果有人問我,有什麼地方是你不想重臨的,我的答案很明顯了;那年五月的春寒蝕骨,冷風撲面,而三年後,氣候可會變?
在香港這一個地方住久了,無拘無束,逍遙自在慣了,外出旅遊固然很歡喜,但始終回程時飛機着陸的那一刻一顆心才踏實,那種回家的感覺真好,燈火璀璨中俯視高樓聳立中的香江,這個我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城市,是成熟歲月之後仍然讓我魂牽夢縈的地方。
一切都在變化之中,回歸後的這十多年,從隱隱約約到大鳴大放的改變,說什麼五十年不變,誰相信誰就是太天真幼稚,隔江隔海而來的明箭暗箭,每次都射中了香港人的心,舉目四望,何處是當年的家,到那裏去尋找回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