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東彥甫上任,即推出一系列超預期的激進寬鬆措施,力度之大,已超越了美國聯儲局。美國經濟規模15.864萬億美元,日本5.96萬億美元。目前聯儲局的資產負債規模為3.2萬億美元,佔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比例為20%。日本央行目前的資產負債規模為164萬億日圓,但佔GDP的比例卻已高達32%。而且日本將以每年約60萬億至70萬億日圓的速度來擴大基礎貨幣,由去年底的138萬億日圓,增至今年底的200萬億日圓,2014年底前更將增加至270萬億日圓,數量將比目前增加約一倍,可以預計兩年後,日本央行的資產負債規模佔GDP的比例也將會躍升近倍至約60%。
美國目前每月買債850億美元,相當於美國GDP的0.54%。而日本央行每月將購買7萬億日圓的不同期限國債,這相當於日本GDP的1.35%,以此比例計,日本此輪寬鬆力度之大乃美國的2.48倍。
日本央行加速大量印銀紙,真的可以令日本經濟重振雄風?如果問題是如此簡單,全世界央行早已這樣做,全球經濟早已欣欣向榮,日本就不會陷入「迷失」的20年。日本央行一直遲遲未敢採取這些激進措施,就是因為這些措施易放難收,容易失控,而且副作用很大。
日本央行不惜一切代價來催谷通脹,就算真的能擺脫長達15年的通縮,並能在兩年內成功達到2%的通脹目標,但伴隨而來的,將會是更棘手的「滯脹」、甚至是超級惡性通脹。貨幣供應急速膨脹,日圓無可避免將會繼續大幅貶值,雖然有利日本出口,但預期將會激化貿易夥伴的不滿,促使各國將本國貨幣競爭性貶值,引發貨幣戰爭。而且日圓貶值亦是一把雙刃劍,3.11大地震之後,日本極度依賴能源及建築原材料的入口,能源價格持續高企,加上日圓大幅貶值,導致入口成本急升,不利經濟復蘇,並將增加滯脹風險。
日本央行大量買債,以及增購交易所買賣基金(ETF)和房地產投資信託投資基金(REITs)等風險資產,人為地壓低債券孳息率,鼓勵消費,以及迫使機構投資者將資金轉投股票及房地產等。但需知道,日本當前面對的是更深層次的結構性問題,例如人口老化越來越嚴重。根據日本統計處的數據顯示,日本65歲或以上的人已經佔總人口的兩成,到2020年更將會升至約三成,試問一個國家如果有兩三成人口是65歲或以上的老年人,內需消費怎會蓬勃?如果資金只是流向房地產及股市,而非實體經濟,則非常容易造成破壞性的資產泡沫。九十年代的資產泡沫爆破,導致日本陷入迷失20年,歷史會否重演,還考日央行能否吸取教訓及適時適度進行調控。
此外,日本亦面對嚴重的財政問題,根據國基會(IMF)的預測,日本政府債務佔GDP的比例今年將會攀升至241%。日本政府為增加收入,將會在未來兩年提高消費稅,稅率會由目前的5%提高至2015年的10%,稅率倍數加,無可避免將會影響內需消費。
黑田東彥孤注一擲,但單靠貨幣政策仍不足以帶領日本經濟走出困境,還需要進行更多的財政政策及結構性改革來配合。不過日圓的中長期弱勢則已展開,美國經濟逐步改善,聯儲局不但沒有再加碼量寬,而且正部署在未來逐漸收緊政策,這與日本正在加速加碼量寬,形成強烈對比,美元兌日圓未來兩年有望進一步向上測試2007年的124高位。
賴春梅
作者為東亞銀行貨幣及利率交易部高級市場分析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