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主席:極地狂奔(二) - 魏華星

好不主席:極地狂奔(二) - 魏華星

北極馬拉松開始,北緯89.6度,攝氏零下27度,風不算大。聽說這算是風和日麗。這裏半年日照、半年黑夜,太陽就像時刻都停在早上8點的位置,24小時圍繞賽道轉。
極地氣候瞬息萬變,極端冷凍的環境完全超出想像,只要超過20秒,外露的身體部份便開始感到麻痹。白濛濛一片,除了冰雪之外,就只有冰雪,理智與意識慢慢減弱,「狂奔」成為奢想,「狂想」開始浮現。
忽然間,把膝蓋以下部份吞噬了的厚雪,變成了梳打粉。四野無人,是那個廚師留下了滿地的梳打粉,怪不得弄到兩條腿都極度鬆軟、疼痛。
這次是為了素食、環保而戰,突然感覺令肉類鬆軟可口的梳打粉就是敵人,趕緊把腳抽出,奮勇地大步向前「蟻移」。可是沒幾步,腳還是感到非常痛。還是Green Monday(綠色星期一)的David(盧主席按:另一創辦人)有智慧,他說素食只要由每周一天開始就好:Baby Step to Go Green(由一小步開始慢慢走),這一刻,我堅定不移地(無可奈何)奉行。

跑手有幻聽 周遭聲音不絕

梳打粉消失,換來了一片鹽海,面罩封着的嘴巴嚐到陣陣的鹹味,理智忽然蘇醒,是汗水嗎?大會提醒過,身體可能因運動出汗,要時刻更換衣服,要不然有凍傷危險,但打着北風的面應該不會。想起跑手們因面部失去知覺,冷空氣又刺激鼻子,都帶着兩行鼻涕而跑。馬上閉嘴不再舔,繼續跑。
不少跑手後來都說出現幻聽,明明前後無人,卻聽到一些又像衣服磨擦或斷裂的聲音,不會是腳下的薄冰吧?遠處的小冰丘看來起起伏伏,弄不好會否真的碰到「可愛的」北極熊?但從雪地冒出的竟然是李樂詩博士!(可能是她專程到機場送別我們,而殘留影像在腦海)她說:「北極熊其實很難碰上了,因為近年冰雪融化迅速,它們立足之地也每天消失。假如情況持續,十多年後,在浮冰上都可能辦不到北極馬拉松。」
戴上茶色滑雪眼罩,雪地變成沙漠,幻想會在沙洞中鑽出一些小生物,為意志消耗的比賽添點生氣,但事實是這裏只是純潔得一塵不染、毫無添加的白色。假如沙漠象徵地獄,這裏一定是天堂。在忙碌的社企生涯中經常想要「留點白」,讓自己多思考沉澱,但此刻,看來上天賜予這種天堂般的留白生活,還跟我時刻嚮往的有差異。路邊黑色丁方的大會路標,成為唯一的點綴,這是馬拉松的好處,先不要想大目標,只管一個個小路標去找,終點始終會到。
最後,雪地帶我回到小時候,滿地灑滿媽媽跟我洗澡後必用的爽身粉,那種香味和關懷湧上,令已經結冰的眼眶「雪上加霜」。原來我也曾是這麼珍貴,有這麼多值得珍惜。
幻想如人生一般持續交錯,意志開始主宰身體。
待續
編按:是日由魏華星執筆。

魏華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