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詩人在蘋果樹下大規模懷舊，許多塵封的熟悉名字都浮出來了，譬如簡而清，都不知道幾耐世界冇人提過，生不逢時的八十後畀心機閱讀，得益肯定匪淺。剛刊登的一篇寫同宗畫家蔡浩泉一九六七年小登科，在詩人妙筆下駭然成了「賓周入伙亦舒」，隔岸觀火的我笑到當堂碌地。才女和武打明星談戀愛前那段短暫的婚姻，七十年代之後自己絕口不提，想不到有份飲喜酒的嘉賓念念不忘，不但舊事重提還肆無忌憚唐突佳人，遠在加拿大享清福的老太太如果看見，不氣到紮紮跳才怪。
這麼巧，上星期約了林姓書蟲在灣仔當鋪擺龍門陣，話題當然離不開印刷品，毛邊本那麼高貴的範疇我不敢高攀，只能在通俗文化園地打轉，拉拉扯扯之際，不知怎的講起倪女士。一般年輕讀者大概不曉得，除了時常在專欄亮相的掌上明珠，她早年還生過一個兒子，書蟲雖然比我後生一大截，這方面的知識遠勝老餅，娓娓道來如數家珍。我印象中她雜文從來只有湊女經沒有湊仔經，博覽群書的林先生馬上直斥其非，說一九七五年小草出版社初版的《我之試寫室》裏頭有，後來收進天地圖書系列才抽掉了。想不到翌日傳來鐵證，題作《年不好過》的一篇，落筆就埋怨「過年有什麼意思呢？一家三口足足奔波了二日二夜，睡沒好睡，吃沒好吃，穿沒好穿」，寫到最後則是：「這一次新年唯一的快樂，便是看見兒子穿起新衣服，居然似模似樣，笑嘻嘻的露着四隻大門牙，走來走去，夠健、夠頑皮，不禁又想，明年今日，一定會講話了吧？」自稱按中國人說法「叫名該是廿四歲」，推算是六九年二十二、三歲時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