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代藝術拍賣市場之熾熱，連對藝術冷感的香港人都嗅得出來。跟在內地發生的許多其他事情一樣，普遍香港人對當代中國藝術的認識，就停留在覺得匪夷所思的階段；瞄過價錢，就算了。誰都別認真。享譽國際的紐約古根漢美術館近日得到巨款7,800萬，指定用作推廣中國當代藝術。金主不來自哪裏，來自香港。
記者：劉嘉蕙 攝影：潘志恆
中國當代藝術 坐正
出資催谷中國當代藝術打入國際級美術殿堂的一方，是香港何鴻毅家族基金。基金於05年成立，多年來在各地弘揚中國文化藝術，過去跟幾個重要藝術機構如倫敦維多利亞與艾伯特博物館合作，但類似今次的「植入式」計劃，是頭一宗：所謂「植入」，是在古根漢安排一個專屬策展人，邀請中國藝術家做創作。計劃為期五年，至少有三次展覽，輔以出版物、講座、藝術家交流活動等。
據說中國當代藝術面臨的處境，就是談錢談太多了。為免模糊視線，合作雙方在面對傳媒過程，一直不肯透露有關金額。然而最後還是由《紐約時報》揭露：是一千萬美元（約7,800萬港元），雖不夠李安拍半部《少年Pi》，但作為一次Kickoff，這7,800萬，是有時代意義的：如果說以往中國當代藝術在國際級美術館出現是客串性質，從今以後，它將成為班底之一，登堂入室。
「古根漢一直在做的，是推動全球現代及當代藝術，而在亞洲這一環，中國無疑是我們優先關注的。我們跟中國藝術家如蔡國強、曹斐、黃永砯等有過精采的合作，中國藝術家也經常打入我們Hugo Boss Prize雙年獎。帶領國際認識中國當代藝術，是我們未來的任務。」古根漢美術館三星亞洲藝術資深策展人Alexandra Monroe說。「假如依正常程序購入中國藝術品，要花一段時間。安排一位專屬策展人，計劃就可加快進行。說到底，古根漢想做的，不是簡單的購入與收藏，我們希望參與、合作，共同策動一些改變。這不是一個地區藝術展，而是富世界視野的中國當代藝術。」
古根漢的決定，間接說明一個現況：東西方藝術總是壁壘分明。像在古根漢不遠處的大都會博物館，講十九世紀印象主義與時裝主題展，不會突然混入清朝格格裝。在二十世紀以前的人眼中，世界是二元對立的，東與西、新對舊，這個觀念顯然已不合時宜，「現在歐美人說的國際觀，不可能不包括中國，各國文化聯繫越來越緊密。但對於中國，大家着眼的似乎還是經濟層面，藝術也離不開市場主導。我們想做的，是提供一個空間，讓中國藝術家做他們真正想做的。試想像這對中國當代藝術會帶來怎樣的改變！」何鴻毅家族基金會行政總裁Ted Lipman說。
7,800萬，將會花去哪？記者一再追問哪些名字將在五年計劃中出現，名氣影響度有多高，兩位代表均攤攤手說不知道，「我們會參與，但大部份還看策展人Thomas，由他的專業去決定。」
館長Thomas：提起就起雞皮
Thomas Berghuis未來五年的生活就這樣決定了：原本於澳洲悉尼大學任教的他，將遷往紐約出任何鴻毅家族基金中國藝術館長。他要物色能反映時代的中國藝術家，拉他們到古根漢做展覽。研究中國藝術廿多年的他，國語說得溜，太太也是中國籍。
中國藝術館長，荷蘭人？別看膚色吧，在大部份香港人還不知道中國當代藝術四大天王是誰，Thomas就「蒲」798、圓明園，「二千年冬天，我在北京待了六個星期，一個一個藝術家去拜訪，也辦過好些活動。想起那段日子，我都要起雞皮。」04年，他出任798藝術區大山子國際藝術節聯合主策展人，06年寫了一本關於中國表演藝術史的書，搶先所有中國學者。「中國基因我是沒有，但這有多重要？中國經驗，我自問絕對充份。更重要的是，我是國際人，老執着於你從哪裏來，甚麼都聊不下去了。」
基金撥款那7,800萬，扣除必要開支、上拍賣會買不了幾張畫吧？「商業價值，對我來說沒有意義，我重視的是歷史價值。我的工作，是委約藝術家，所以我更看重藝術家本身，他如何思考當下中國、當下這刻。我期望看到的，不僅僅是他們對時代的反應，而是要有前瞻性，要帶領群眾。」
蔡國強：成就戀愛故事
啟動禮當日，先有中國藝術「火藥專家」蔡國強到賀，08年他在古根漢做個人回顧展，「我記得那時經常一個人來看，看到明亮那一點，也有憂傷的一面。對我，像是一盞燈照亮了過去和現在，回想起來很有意義。」
那次展覽由何鴻毅家族基金贊助，兩幫人互相認識促成今次計劃，蔡國強自言是個紅娘，「重新站在這裏，像看到自己談過戀愛的情人在馬路上散步。中國藝術家創作力很多，但平台比較少，希望這個結合，能為中國當代藝術家帶來很多戀愛故事。」
古根漢美術館小檔案
古根漢是一個美術館品牌。創辦人所羅門．R．古根漢本為藝術收藏家，1937年於紐約成立基金會建立第一座美術館，透過展覽、教育活動等推廣現代及當代藝術。至40年代，收藏漸豐的古根漢決定在紐約上東城區興建永久博物館，並邀請當時得令的法蘭克洛伊萊特（Frank Lloyd Wright）設計。1959年，古根漢美術館正式誕生，其別出心裁的參觀動線設計，被視為劃時代的傑作。
從紐約出發，古根漢半世紀以來不斷伸向國際，美術館分佈意大利、西班牙及德國。而由國際著名建築師法蘭克蓋瑞（Frank Gehry）設計的阿布扎比古根漢美術館，預計於2017年啟用。
中國當代藝術熱
網址： http://www.guggenheim.org
部份圖片由古根漢美術館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