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寒風刺痛身上每條神經,零下20度的哈爾濱對南方人來說是大考驗,心裏早已確信自己經不起這考驗,但面前的大嬸卻偏偏在考驗我耐性和耐冷能力。
「既然博物館是免費,那就請給我一張入場券吧!」醫生哀求道。
大嬸坐在溫暖售票處微微打開小窗大聲說句:「不!」便急忙把小窗關上,惟恐包圍着我的冷空氣會破壞她的溫暖。
網上資訊清楚說明黑龍江省博物館是免費入場,但沒有說明要憑身份證入場,出門時把回鄉證安全地鎖在酒店保險箱,想不到無情大嬸比冷風還要冷,把既無知又怕冷的港客拒諸門外。
面對中國權勢,賴死發惡甚至講道理均不是辦法,便惟有說:「我付錢可以嗎?」
小窗再次開出小縫,大嬸大聲說:「不,不可以!」寒冷加上自尊心受創,醫生差點兒想哭。
失望之際背後沉實的聲音說:「老哥,不要理她,我給你取票。」身材高大的東北漢也在排隊,他手上早已拿着身份證,一個箭步便已從大嬸手上取過入場券,「給你!」
醫生伸出顫抖雙手感激地說:「謝謝,但你怎麼辦?」實在不好意思。
「無事,你老遠從南方來到黑龍江,這博物館要看!我遲些看也可以。」
醫生無限感激之餘,企圖把百元大鈔塞進他手裏,想不到他大義凜然地拒絕道:「要幫人便幫人,不要來這個。」說得豪氣萬丈,令醫生矮了一截。
這便是東北漢的豪爽率直,路見不平莫過於此,打從心底裏佩服。相信北方人在香港極少可能遇上港人會這樣捨己地拔刀相助。
自回歸後香港居民活在尷尬境況,一方面不自覺地倚靠內地經濟發展,另一方面卻刻意地不接受甚至歧視內地人,這是缺乏理解加上恐懼的結果,過份的Stereotype(刻板印象)令我們失去對個別內地人客觀的理解和評價。
謝過我的東北好漢,正想轉身進入博物館時便遇上另一中國奇景——嚴寒的冰天雪地裏,年輕母親當街脫掉幼兒褲子在行人路上大便,第一次目睹「冰屎」的形成。
港人應多明白內地文化,但有些文化實在不易明白!
莫樹錦
中文大學臨床腫瘤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