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最怕在飯局中失驚無神有人「問功課」。
很多人都會在社交場合向在座的醫生問病，但動機或有不同。有些人是希望找一個共同話題，好讓醫生發表一下高論。我初出茅廬時，也曾就着一知半解的病例，口若懸河，自我感覺良好一番。也有些人是借機會把自己的腰痠背痛描述得繪影繪聲，以博在座眾人的同情。當然，真的求助的亦大有人在。
燕姐在午間茶敍時對我說：「鍾醫生，你替我看看這是甚麼藥？」
我接過一看，是西米吐丁，是抑制胃酸的特效藥。20多年前，這藥改寫了胃潰瘍的治療。
燕姐繼續說：「這藥真的不錯，吃了胃就不痛了！」
「照過胃鏡沒有？」我問。憑症狀可大概猜到上腹痛的原因，但遠不如內窺鏡檢查準確。
「去了公立醫院排期，要等到明年呢！你能替我排個快期嗎？」
「到私家醫院倒不必輪候，只是要花幾千塊錢。」
「哈，我剛剛花了6,000塊買了張大床，哪裏還有這麼多錢看私家醫生！」燕姐一貫是眾人的開心果，一句話惹得哄堂大笑。我就沒有再說話了。
燕姐再沒有提起胃痛，再找我的時候胃癌已擴散，不能切除。
步入中年，無端端胃痛，可能是胃癌的徵兆，不可掉以輕心。特效藥亦可以暫時抑制胃癌的症狀。這兩點都是我教學生時經常掛在口邊，特別強調的。
今天是燕姐出殯的日子──以後的茶敍再不會聽到她的笑聲。
假如……也許……
鍾尚志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