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事件可能不了了之,正如中國無數無公義的事件,最終都不了了之一樣,這是現在的中國令我們愛不起來的理由,但無數不了了之的事件連結起來,將來有一天總會一起「了之」的。
一群體制內新聞工作者,兼有為政府服務與為人民服務的雙重任務,大多數情況下他們要為政府服務,偶爾又忍不住要為人民服務。為政府服務與為人民服務本來應該是沒有衝突的,但在今日中國,兩者往往有不可調和的衝突。
但憲政不是政府與人民都衷心渴望的嗎?問題出在哪裏?問題恰恰出在維穩。溫家寶、習近平多次重申:任何政黨都要在憲法和法律內活動,按理民間籲請憲政,與政府回歸憲法法律的用心是一致的,為何《南方周末》一篇新年獻詞要鬧出軒然大波?說穿了,中央談憲政是可以的,中央有權談,因為中央止於談而已,談憲政可以堵住悠悠眾口,談而不做,讓人民有憲政想像而無實際得益,那是維穩的需要。民間談又不一樣了,民間都亂談起來,政府做不做?政府做的話,維穩就麻煩了,政府不做,民間壓力又越來越大,所以民間談憲政是添亂。
從這個事件看,中共談憲政是權宜之計,骨子裏是沒有憲政打算的,即使那個憲法本來就是毛澤東那一代制訂的,仍是一黨獨裁的憲法,但「不幸」這部國家大法裏,又規定了人民有言論、結社、示威遊行等等的自由,又規定了人民代表大會是國家最高權力機構,這些在今日看來,都是不合盛世中國的「時宜」的。
網上流傳黨內理論家辛子陵一篇談及憲政的文章,其中提到毛澤東行憲那一年(一九五四年)在一次中央會議上講話,引述如下:
一九五四年毛澤東起草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部憲法。就是制憲行憲那一年,毛澤東在黨中央一次會議上,作過一次憲法交底的講話,為黨國體制奠定了理論基礎。他說:我們有不少同志,就是迷信憲法,以為憲法就是治國安邦的靈丹妙藥,企圖把黨置於憲法約束之下。我從來不相信法律,更不相信憲法,我就是要破除這種憲法迷信。國民黨有憲法,也挺當回事,還不是被我們趕到了台灣?我們黨沒有憲法,無法無天,結果不是勝利了嗎?……我們偉大光明正確的黨也是歷來不主張制訂憲法的;可是,建國後,考慮到洋人國家大都制訂了憲法,以及中國知識分子還沒有完全成為黨的馴服工具的情況,為了改造和教育人民群眾,鞏固黨的領導,還是要制訂憲法的嘛。制訂憲法,本質上就是否定黨的領導,在政治上是極其有害的。
當然啦,憲法制訂是制訂了,執行不執行,執行到甚麼程度,要以黨的指示為準。只有儍瓜和反黨分子才會脫離黨的領導,制行憲法。
這段話未經證實,有些用語也可能不是原話,但「精氣神」頗合毛澤東的性格,無法無天,唯我獨尊,也與中共從來沒有依憲法施政的歷史相符合。
六十多年來,中國是一個有憲法而不依憲法施政的國家,在進入全球化而普世價值大行其道的今天,在中國連向憲政流露一點嚮往之情都是犯上作亂,都要承擔政治後果,這樣的國家還值得人民去愛嗎?這個問題應該去問問吳康民和劉夢熊。
顧鴻飛
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