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有示威,點人數就成為一種政治。置身示威現場和看無綫電視新聞片段,當然是相距天與地的冷靜與熱情。反高鐵每次逼爆了舊立會的前後左右,警方照報現場有二千人。大會依樣轉達警方的神奇統計學。二千人!現場人士鼓譟一陣,不知道自己身處哪個異度空間,附近多出的人頭究竟係人係鬼?
警方報的人頭,永遠少得像「真係笑話」,脫離現實得太過份。不知從何時起,這種自欺欺人的數字遊戲竟成為堂堂港府的「重中之重」,只要人數講得夠少,好像就化解了政治險情,滿城的民憤一下子就會消失於無形。十萬、廿萬、五十萬,都是民意。雙臉左王卻爆出示威要過十萬,北京才會抬一抬眼。
這不是現代的做法,民意不是浮雲。那是青天大老爺的做法。古代的文官,為政但求無過,少做少錯。要某鄉某道爆發民變,才會急謀對策。中共明明落後民情,還亂點一群同樣脫節的狐朋狗黨上台。有人示威,狐朋狗黨又只會把玩數字。對他們來說,保住顏面比真正解決問題更加重要。
鴉片戰爭的時候,英軍快要打來了,皇帝擔心的卻是議和之時要不要向洋人稱臣,一心「羈縻外人」的耆英,則將佔上風的危機美化成「(他)傳述曉諭之言,該酋深知感激,只求通商,言詞尚為恭順」。面子面子,在爆煲之前,顧的還是皇上的面子。
真實的政道如何,有何足道?萬民之禍福,在帝皇的眼中猶如飛塵過眼。中國人之愛面子,可以不講事功和實務,以致蹉跎歲月、一心務虛,也要在權力的台上美得淒涼。跟梁特講道理講民生,就像跟太監論房事——他根本就沒有這條思考迴路。一個維權力主義者,只會關心自己的權力。其他人和事,都像示威人頭,可以隨意抹去。就像《一九八四》的其中一句「迫害的目的是迫害。拷打的目的是拷打。權力的目的是權力」。
只有梁特被徹底否定和廢黜,徹底擺脫這種脫離現實的數人頭面子政治,香港政治模式才可能重返文明。
盧斯達
「無待堂」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