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箱終於來了一封不是銀行月結單、不是交通違例罰款通知、不是勸你借錢的優惠推介,而是一封有話想和你說、有喜悅要和你分享的書信。
那是來自助養動物組織的一封信。
一頁信紙、兩張相片,信紙告訴你,你的捐款已經收到,那兩張相,就是我助養的兩隻小狗。
一隻是牧羊犬,一是北京狗,北京狗瞇着一雙小眼,受氣包似的望着你,牠應該是討厭拍照的小狗。牧羊犬伸長了舌頭,笑得儍裏儍氣,對啊,我一直堅持,其實狗也會笑的。我的目光卻停在牧羊犬的眼睛,牠只有一隻眼。
就因為這個缺陷,這隻可愛的牧羊犬無人認領,聽說已換了好幾個主人,現在只能住在助養中心。我成為了牠其中一個遙遠的主人。
我伸手遮蓋牠少了一隻眼的臉龐,另一半臉笑得如此燦爛,牠不察覺自己失去了一隻眼。但可惜,人類沒有忘記。
太太問我,幾時去探望Smoky,那隻一目牧羊犬。我反問,應該去探望嗎?我想像當時的情景:我們充滿愛心的去了,和牠們高高興興的玩,或許我們會憐惜的撫摸牠們的頭臉,我們會伸手讓牠們舐上半天,直至我們的氣味被牠們牢記,然後,我們離開了,可能一個月,或者幾個月後才會再來。又或者,不會再來。牠們不會知道人類的探望只是短聚,牠們會有期望會有希望會以為這個男人是來接牠回家的,然後熱情過後,希望又變成失望,因為最終牠仍要孤獨度過。就像曾經領養牠的主人,幾天後又把牠拋棄。牠記住了幾多人類的氣味?牠被幾多人類忘記?
當晚入睡,我夢見了Smoky,牠說:只剩一隻眼,只看見美好的一面,其他的,我看不見。牠吐着紅舌,又儍儍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