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本以外 全部沉沒】
閱讀時,讓世界沉下去,讓故事浮起來──每月一個有關一本書的小故事。
邵烏眾探長跟王志明探員到達日出大學第三宿舍時,屍體已經被移送殮房,案發現場只剩下一間跟普通一人住所沒兩樣的學生房,分別只在於這裏有地板上的血迹和圍滿現場的藍白色警察膠帶。
初出茅廬的王探員說:「死者叫黃平年,20歲,文學系一年級生,家住北角,上月搬進這幢宿舍。這裏的單位多是學生……」
「小王……」走路一拐一拐的邵探長打斷小王的話:「我說第三次了,你這些資料我這裏也有,你不用每次都在案發現場大聲朗讀出來的。」
「不好意思……」
「你怎麼看?」
「看甚麼?」小王看一看,看到邵探長臉上露出不悅,才明白這是個考驗,於是回答:「明白!我會先查看死者的電腦!」說畢小王回頭一望,在100平方呎左右的舍房中,找不着半台電腦。
「那不是我們的範圍,科技組的同事早早把電腦拿回去研究了。」
「這個嘛……對不起……」
「鈴鈴……」小王的道歉被邵探長的手提電話響鈴打斷,邵探長拿起枴杖拍一拍小王的腿,示意他閉嘴。
「喂,阿陳……對對對,你放心,我是一百巴仙支持你們的行動……沒問題,星期天我會來支持你們,就這樣吧,再見。」邵探長收起剛展露不久的笑容,自言自語地說:「警員福利嘛,總要支持一下。」
小王弱弱地說:「對……對不起,我剛才忘了那不屬於我們的職責範圍。」
「沒關係,隨便到處看看,沒甚麼特別發現的話,我們趕緊離去。」邵探長明顯心不在焉。
小王依照吩咐,開始查看環境,除了已被搬離現場的電腦外,這房間就只有電腦桌、單人睡床和電腦桌上的兩排書架。小王戴上早已預備好的透明手套,伸手拿取書架上寥寥可數的書本,除了一些明顯是參考書之外,其他的都是些年輕暢銷作家的輕小說。
這時書架上只剩下數件動漫模型和三數個黑色硬皮文件夾,「鈴鈴……」邵探長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小王只好輕輕拿下那些文件夾,慢慢地翻閱,盡量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對對對,沒問題,你放心,我是一百巴仙支持你的……沒問題的,我只是去支持他們一下,到我正式就任副署長時,必然不會答應他們的要求,你放心好了……對對對,總要獲取他們的信任嘛……好的,再見局長。」
「探長,這個好奇怪……」
「奇怪甚麼的,我們是時候離開了。」
「死者像瘋了一樣,將這本書肢解了,然後再剪下貼於這幾個文件夾之中。」小王一邊翻閱一邊說:「你看看這個,每一頁都加上大量標記,看來死者很沉醉於研究這本書……書名叫……甚麼《烏合之眾》。」
當本想撐着枴杖離開現場的邵探長聽見《烏合之眾》四個字時,立刻把文件夾從小王手上搶了過來,仔細端詳了兩、三分鐘:「沒辦法,這小子一定幹儍事去了。」 邵探長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小王,這本書啊,愚蠢的人讀了,會繼續活在群眾之內,聰明的人讀了則會開始與群眾為敵……」
「鈴鈴……」這次是小王的電話:「對……是……好的,謝謝你!」小王面露驚訝,跟邵探長報告:「老王那邊來電,說在死者電腦和電話紀錄中找到線索,兇手應該是一群跟死者素未謀面的人,說是跟死者在討論區交惡,所以……」
邵探長心平氣和,拿起枴杖便往大門走去:「我們走吧。」
「好的。」小王緊隨其後。
「你知道嗎?那本書啊,真正聰明的人讀了,會開始帶領群眾。我啊,年少時遇到它,自以為有小聰明,開始與群眾為敵,這條腿,便是在那時候弄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