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南麗江的束河小鎮參加李亞鵬主辦的COART亞洲青年藝術現場,
來了近百位藝術家,包括法國、美國、台灣和香港的演出嘉賓。
裝置,繪畫,戲劇,舞蹈,攝影,連續五天日日夜夜上演。
亦有嫣然天使基金會舉辦的《秋天裏的童話》,
將李亞鵬女兒李嫣的畫作拍賣,用做基金。
李嫣親筆寫展覽序言的開頭。策展人:爸爸媽媽。
王菲站在人群後面,簡單樸素,是最尋常的母親。
李亞鵬說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個女兒,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一說到她就變得如此囉嗦。「活了35年就是為了能有資格當她的父親」。李嫣出生時,他發願要去幫助人,現在他明白,這些人也是來幫他的。「我的心裏不再是我自己,我開始擁抱這個世界」。
一個見到女兒就蒙圈的爸爸。他這樣稱自己。「蒙圈兒」是北京話,意思是暈了,不知所措。
他一直穿着印着嫣兒畫作的T恤,一個驕傲的父親。他現在總是把鬍鬚刮得乾淨,因為女兒嫌吻他的時候扎嘴。
一小時後,200個印有李嫣作品的布袋售罄,他和王菲倆人認真地為市集月臺。「我一直想解釋這件事,這不是出自於對我孩子的寵愛,她是帶着使命而來,我們希望幫助她完成她的使命」。
李亞鵬在大學時拉着北京的十幾支搖滾樂隊去烏魯木齊演出,從籌劃到製作到財務,只有他一個人帶着幾個高中生。讓新疆人見識了唐朝黑豹,他則賺了幾萬塊。當時在中戲的生活費每月只需150元。
他的初衷從不是做演員,一個理科生,考進了中戲,骨子裏還是理科生的審慎。對於要不要當演員他認真想了很多年。當他小有名氣,去一個商業活動,15萬人站在下面喊他的名字,他突然不想出來了。「從前的演員是很少登台的,只是在片場。這種陣勢讓人覺得和自己的個性不相符」。
「我排斥做明星,別人聽這話會覺得我矯情」。李亞鵬用這樣的詞來形容自己的特質:善良和樸實。他用他母親一直在說的話:「太善良了容易吃虧。」
有次一家媒體在正式的訪問後,突然很忸怩地問他一個問題:你覺得一個人活着到底是為甚麼?
他也很認真地想。最後說:「情吧。」
他現在回新疆仍要去探望鄰居,那個一直看着他長大的鄰居大媽去世了,他鄭重地在相片前叩幾頭。他去出差各地總要和從前的小學中學同學聯繫。他大學的同窗王學兵和曹衛宇,至今仍是他的死黨。三個中年男人相約着去喝酒,醉後走在中戲胡同裏去回憶校園生活時做的荒唐事。
我問他怎麼和過去的人總是保持着密切的聯繫。他就憨笑:「仍然是情吧。我想過有情有義的生活。」我可以說我活着是為了當演員,當慈善家,做公益,我也可以說是為了我女兒,為了我妻子,為了所有身邊的人。幾年前我說這話我自己也會覺得肉麻。可這話現在是我心裏真的願意這麼說。我就是為了情活着。
他在微博上對妻子表情:「我也模糊的活着直到上天給我配備了你 我開始為更多的人活着 當然也包括你。」
十年前,李亞鵬自己成立春天傳媒,製作並主演長篇劇《海灘》,劇中演的是一群理想主義的男女。恰好那年我在三亞探班,那時他還清秀削瘦,當時的女友還是周迅。很多人記得周迅當時在片場說的話:海南夜晚濕熱我睡不着,他整晚都用扇子給我扇風趕蚊子,第二天還要拍戲,他一夜未睡從無怨言。
那時他就想參與藝術,但能力有限。2000年他去美國小城,也去法國阿維尼翁,看小鎮因藝術節吸引上百萬人,遊人與藝術家互動,整座城鎮被藝術氛圍包裹,他便設想有天能在中國小鎮複製如此。放在西南小鎮是他和麗江早有情緣,「這裏特別自由,你看一個酒吧裏,台上隨便唱的人可能是在北京最有名的歌手,與之相和的,打鼓的,吹口琴的,可能是平時在北京出場費上百萬的人。這裏沒有階級沒有勢利。我一直想有這樣的地方這樣的氛圍,整個城鎮裏處處是音樂是畫是戲劇,我說這是造一個烏托邦。年輕時我沒有這樣的能量,現在我想到就做了,並且我沒有借助外來資金也沒需要政府相助,這每年兩季的藝術節,前三年裏我不要它任何盈利」。
他又說到想幫人。「年輕藝術家有時只需要一個平台,一個機會,你只需要做這麼一件事,讓他知道他堅持他的藝術是對的」。
他認為自己個性樸實想過樸素生活,卻偏偏娶了高曝光度的明星妻子。他的愛情和家庭生活成為別人的談資,他的愛受質疑,他的發心和願望受指摘,從前媒體給他各種非議,「濫情」、「炒作」、「攀名」、「暴躁」,他都笑納了。「我樸實但並不代表無能」。
他發福了,頭髮也不是以前那樣茂密,走在路上並未多少人注目。他說這是他想要的。「名氣有時是負累,出去談一件事,當然名人的身份是便利,但是他們很難相信你會做甚麼,你要費更多的力氣來證明」。他做嫣然基金,做COART藝術現場,做書院中國,這三件事是不惑之年時立願要畢生堅持的三件事。
他和王菲不被祝福的婚姻走到今天,他唇齶裂的孩子到今天果真「傷痕變榮耀」,「我媽一直說太善良容易吃虧,我說人得堅持,到40歲的時候我更珍惜善良和樸實的含義,它是我實現一切理想的原動力」。
他講最初發現嫣兒是病患兒時,他們想移民美國,有一段時間每天都在美國看房子,想就此隱居生活。「後來意識到,人一旦屈服了,就很難再反抗了。一旦我逃避了,就很難再面對了」。
他直視着自己的孩子,也將孩子的臉直視世界,最終的結果是每年數以萬計的唇齶裂患兒得到救治。現在拿出李嫣的畫作出來拍賣,她已經意識到自己必須做些甚麼了,前些天晚上她憂愁地問我:「非要賣我的原作嗎?我說,當然,印刷品沒有原作的價值大。她去睡了,第二天早上說:好的,如果能幫到人。」
李嫣部份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