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劇院芭蕾舞團在影院」系列，打頭陣的是《天鵝湖》，接下來還有《胡桃夾子》、《唐吉訶德》和《羅密歐與朱麗葉》等等，好戲連場四字當之無愧，不能親自飛往莫斯科當台下觀眾，舒舒服服坐在中環、金鐘或尖沙咀各大商場附設的電影放映室觀摩，不失為速成補習芭蕾知識途徑。死硬舞迷堅持舞蹈只可現場看，立體藝術搬上銀幕用3D拍攝都失真，花心兼夾粗淺的我向來沒這種狷介，有粥食粥有飯食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已是美國公共電視舞蹈節目擁躉，早就習慣壓扁的巴里殊尼哥夫和簡寧咸，光碟更買個不亦樂乎，隨時在家裏召開舞林大會，舞女舞男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大爺叫局唱堂會的封建基因無窮發酵。
怨言不是沒有，這回首次去戲院開眼界，便覺得冷媒介放到這麼大弊處額外明顯，風馳電掣的超體能動作高科技仍然無法妥善捕捉，眼前一花輕舟已過萬重山，舞台照明原封不動入鏡，反差也缺乏調整，顧得了陰暗中配角的能見度，聚光燈下的主角就白到泛黃。女主角瑪莉亞阿歷珊桃娃骨架本來就大，儼然不奪金牌誓不還的游泳健將，劇院遠眺舞台上的鬼斧神工，應該會拍爛手掌，但特寫鏡頭從來不恭維戲劇化濃裝，越看越似男扮女的易服佳麗；我不由得想起《紅玫瑰與白玫瑰》佟振保在巴黎初試雲雨情，張愛玲對法國妓女的描寫：「頭髮緊緊繃在衣裳裏面，單露出一張瘦長的臉，眼睛是藍的罷，但那點藍都藍到眼下的青暈裏去了，眼珠子本身變了透明的玻璃球。那是個森冷的，男人的臉，古代的兵士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