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說香江2:新派水墨 玩Fusion

墨說香江2:新派水墨 玩Fusion

對水墨的認識只屬皮毛,感覺是這麼的可望而不可即,既深不可測,就敬而遠之。與資深藝術家及香港水墨會策劃總監呂豐雅聊天,方知在你我仍停留在寫「上大人孔乙己」之際,經歷二千年與詩合一的中國水墨,竟在香港經歷過天翻地覆的轉型重生。 記者:陳慧敏 攝影:伍慶泉、楊錦文

早在1920年至1940年的政權轉變年代,再數之後的文革內亂,國內的文藝工作者、書法家、電影人都因種種政治及經濟原因跑到香港,讓香港揹上了孕育繪畫及書法的歷史任務。傳統門第制的畫技,遇上自由的表達空間及生活環境、西方畫派的新思潮,就似水中滴墨,迅速渲染更新。講水墨變革,一疋布咁長,跳入精采高潮處,就由四十年代講起,概括而言,代表人物有四。

呂豐雅作品《天山意境》,表現天山漫山的灰濛。

呂壽琨:一筆一座山

四五十年代,在廣州考獲經濟學士學位的嶺南派畫家呂壽琨來到香港,在油麻地小輪做稽查,負責收船飛與點算乘客的工作,大畫家淪落到做數飛仔?呂豐雅:「無辦法喎,不過傳聞當年油麻地小輪喺碼頭劃咗個位置畀佢畫畫,所以佢畫埋好多維港兩岸風景畫。初時佢啲畫都好傳統,有山、有水、有屋、有漁港風景。」呂壽琨的爸爸呂燦銘經營古董字畫,所以他自小就有機會看到好多名畫真迹,也受西方印象派畫技影響,善用紙筆墨臨摹古畫:「呂壽琨主張唔再臨摹中國畫,將畫面濃縮成一個個Form,不具象,半抽象,要畫嘅地方係Positive Image,留白嘅地方係Negative Image,用強烈留白效果去表現空間感,一直發展到六七十年代《禪畫》嘅簡約筆觸,佢一筆已經係一座山,是為最高境界。」

1965年《維多利亞灣》,他筆下的維港漁村,也在變形中。

1963年《程》,山與海都是大筆一揮,點上小船,讓你自己感受點、線、面如何成畫。

1970年《襌畫》,水墨淋漓地大筆幾下,留下水的痕迹,卻是人人看得懂的落日。

王無邪:切割重組

呂壽琨於六七十年代發起新水墨運動,拒絕老師畫甚麼我就得畫甚麼的門第制,徒弟王無邪發揚之。呂豐雅:「當年王無邪喺美國讀完書,畫作有設計同分析家嘅味道,同呂壽琨互相呼應。王無邪將山水畫淨化成幾條線和點,或變成一塊石,後來仲將畫面分割,用設計手法將山勢重組。佢曉咁樣重組同擺置,喺當時而言創意好高。」

《1999水墨設色紙本》,畫維港兩岸,點點色彩用得非常鮮明。

《1999水墨設色紙本》,香港夜景像窗花一樣給分割成一格格。

劉國松:革毛筆的命

劉國松在六十年代在港教書,他的突破,聽到都令人躍躍欲試。呂豐雅:「佢利用好多物料作畫,例如喺水缸滴墨再拓印,又試過抽走粗紙裏面嘅筋脈,剩低落嚟嘅白色空間就成為山脈紋理,水同墨之間會互相排斥。」當時人類初登月球,他把眼光昇華到太空去觀察,山上有七個太陽。時人質疑不是水墨畫,但那卻是十足的水墨哲理,呂豐雅:「嗰種留白概念,你要有好強嘅水墨根底先做到出嚟,當年劉國松提議『革毛筆的命』,要丟咗支毛筆,當然佢無真係丟咗支毛筆啦,只係唔好完全倚賴毛筆咁解。」

1968年《雪山行》,抽取粗紙筋脈,營造山脈。

1972年《午夜太陽》,升上太空向下望的景觀。

梁巨廷:甩繩馬騮

再數,有現任康樂及文化事務處視覺藝術榮譽顧問梁巨廷,他的筆法更「甩繩馬騮」。呂豐雅:「梁巨廷係設計師又係板畫家,善玩線條,佢會用熱熔劑將印刷品嘅圖案移印,之後再一筆筆描畫,最出名係將國畫紙染色、捽皺,用衣車幾層幾層咁縫起,變成一張大紙巾咁,手法好現代好直接。」這樣還能稱得上畫?「嗱,以家嘅繪畫定義,越來越唔一定要有筆,喺繪畫世界裏面,方法可以無窮無盡,移印、電腦畫面甚至打印,都可以歸納為現代繪畫手法。」於是乎,今日的水墨繼衝出亞洲、地球、太陽系後,還突破所有物理框框,走入哲學。

2011年《遊觀+數碼》,把傳統畫技與觀察得來的數碼構圖結合,造就新演繹。

走入畫卷裏 景賢里

整個水墨畫變革史大致這樣,其實在不遠的眼前,或有機會讓你看真一點多一點。還有三日,景賢里巡迴諮詢就會結束,這幢在2007年被列為法定古蹟的建築物,最快到2013年就會知道將變身成水墨館或具香港特色的證婚禮堂。這幢古樓由澳洲華僑李寶麟女士和丈夫岑日初先生在1937年興建,原名「禧廬」,於1978年轉售時易名「景賢里」,中西混血,外觀是中式紅磚綠瓦,室內有雲石地磚木地板,結構及用料卻是西方的鋼筋水泥,反映了本港戰前中西合璧的建築風格。有說這是中國文藝復興式建築,但香港中文大學建築學院院長何培彬則指此為「折衷派」手法,起樓快手夾硬淨,求中西配合共存,具實用性質居多。

景賢里中西合璧,有接近75年歷史。

古老吊燈散發暗淡光芒,把天花樑柱的圖案照個一清二楚。

八成五磚瓦都經過重造,唯獨門前一些老磚是當年留下的。

呂豐雅期望未來可在這裏展出他向多個收藏家及名家借來的5,500幅水墨作品。如果水墨館可以成事,那園裏七十多株樹及泳池邊的百年白蘭樹都得以保留,而現有泳池底則會挖深十多米作為「創藝館」,展出新世代或數碼水墨一類作品。呂豐雅:「古人作畫,係希望人可以跟住畫作遊歷名山大川,家去博物館,感覺總係冷冰冰,以前文人上山,唱和一番,興致到就攤開幅畫,樹下作詩。我想喺景賢里重新塑造呢種文人行山賞畫嘅感覺。

景賢里曾是熱門拍攝場景,電影《江湖客》和電視劇《京華春夢》都在此取景。

若變身水墨館,白蘭樹將得到保留,泳池底會改建為創藝館。

咁當然,家我唔可以就咁拎住幅畫睇,幅幅幾十萬真係無辦法,但我可以搵老師喺花園作畫,喺池邊重造曲水流觴畫面。」何謂曲水流觴?此乃古人遊戲,呂豐雅:「即係好似王羲之《蘭亭序》所寫,一班詩人喺溪邊傾偈,酒杯喺流水裏面飄來飄去,飄到去邊個手上都好,都要先吟首詩飲酒,希望畀到遊人一個可行、可望、可遊、可居嘅感覺。」景賢里地址:香港司徒拔道45號查詢: http://www.heritage.gov.hk

Wing與Chalse:「希望變成水墨館,一來我哋唔喜歡中式婚禮,二來證婚禮堂同呢度嘅環境格格不入。」

Nicole與Kit:「選水墨館,喺呢度結婚行禮會好嘈,白白浪費咗個古蹟。」

Sky與Maggie:「選水墨館,如果每逢假日,景賢里都俾人訂場行禮,咁市民就無得參觀古蹟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