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鄉愁 - 邁克

某種鄉愁 - 邁克

中秋不吃月餅,端午不賽龍舟,自然沒有所謂思鄉情意結,先前有人在網上大發偉論,將故鄉奉為每個人一生一世斷不了的奶,讀了只會駭笑。一次閒聊,理智的張大姐勸我做人要實惠,不妨申請四通八達的新加坡護照,除了感激她設身處地為朋友打算盤,什麼話都說不出,心底卻不無遺憾 ──在巴黎麗池酒店午膳談這麼掃興的話題,太對不起柯德莉夏萍的足跡了。其實近年我已溫和不少,起碼不再口出惡言,譬如由市中心去戴高樂機場的計程車司機表示友善,問明乘客下一站後大讚「新加坡很好呀」,我都沒有罵他黐線,含含糊糊以「三兩天還是可以的」帶過作罷。
倒是在飛機上聽耳機,新舊貓勢力反覆聽了個多小時,需要其他音樂種類平衡一下,挑了王文娟的《葬花》唱段,忽然無端端惹起某種鄉愁。電影《一段情》引了原著小說頁首句壓場,「昔日是個異國,在那裏他們以不一樣的方式處事」,初見就一震,年紀越大越認同。跟着媽媽去看《紅樓夢》越劇電影的那個下午非常熱,戲院叫麗宮,離家不遠,當時屬於繁華尚未蒞臨的郊區。她大概沒有料到,字都唔識多隻的幼童,居然能夠明白「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飄泊難尋覓」,散場和戲院盛放的冷氣一齊打包帶回家,不久之後還找來曹雪芹的巨著,一刨刨了幾十年。那些舊戲院一間間都拆掉了,每逢問起某某食肆何在,得到「以前奧迪安對面」之類的答案,我總感到莫名安慰。最美麗的名字應該是曼舞羅,但我更懷念它側邊的娛樂,因為《碧玉簪》和《三看御妹劉金定》都在這裏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