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專欄見報之日,正是諾貝爾文學獎揭曉之時,擾攘了幾星期的「村上乎?莫言乎?」終於塵埃落定,不獲垂青一方的擁躉可以開始採用咆哮體臭罵選委了。一直不知道博彩公司憑什麼決定誰是大熱門誰是黑馬,也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掏出真金白銀投注,唯一肯定的是,能夠一五一十順序報上過去十屆得主名字而且發音準確的人,全港不會超出三個。熱鬧當然要趁,有沒有讀過新貴的著作都不妨加把嘴,跟紅頂白或大唱反調各適其適,務求走在潮流頂端。我最遺憾的是衰多口,數年前一篇文章已經取名《春樹開花》,沒理由番炒自己替小日本大作家擦鞋,同時痛恨美國軍隊整治同性戀者的Don't Ask, Don't Tell政策在中文世界寂寂無聞,砌出《莫問莫言》這樣的遊戲題目只會換來讀者一頭霧水,所以不論哪一位黃皮膚爬格子動物勝出,也不打算遙遙送上恭喜。有人指村上寫的是「機場小說」,功用不外消磨無聊時間,缺乏文學深度可言,不要說獲獎,連被嚴格考慮都實在天冇眼。然而何謂文學,素來沒有公論,今屆入圍的不是包括唱作人卜狄倫嗎,歌詞有資格競選,流行小說為什麼沒有?做人不能墨守成規,深明變通之道的港燦快快從文藝夢醒來吧,與其捧董啟章硬拼硬,不如找個精通瑞典文的高手咬緊牙關翻譯亦舒,說不定殺出一條血路哩。不過對師太不利的客觀條件,的確很難解決:作品數量太多,我們由四十年前起步追她的玫瑰和家明,也跟得氣喘如牛,那些可憐的評審忽然收到二百本天地圖書,如何有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