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看管停車場的阿嬸帶着笑容,走前來問:你是那位張先生麼。
我不知道她指的張先生是那位,不過我姓張,便對她說:我是姓張的。
阿嬸接着說:你不是文化人來的麼,為什麼要走到這區來的。
為什麼不可以來呢。朝九晚五,轉換工作,到這裏上班,可算是一種新嘗試。第一天到來,的確有點不慣,空間少了,都是人擠人的,卻沒有壓迫感。整天要對着電腦查看資訊,要用skype與歐洲同事開會,午膳時刻,找個位子吃頓飯亦是不易,駕車返工,總是在橫街迷失方向,很有不知身在何方之感。
以前閉上眼睛,也不會迷路。坐在室內,已可知外面發生什麼事。以前還可說在負責的工作上有點成績,自己知道在做什麼,別人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是有所謂「江湖地位」這回事,該算是有的;對有關課題總可以對新聞界說上幾句,是可說出一種看法來。
如今真是一無所知了。以為明白的事件,其實所知有限,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以為看過有關資料,便可掌握事件來龍去脈,其實是不怎樣明白核心問題所在。同事知道我什麼都不懂,倒樂意指點迷津,而這正好:學習如海浪,一個接一個的,得順勢而去,才可更上一層樓,不是有這說法:終身學習。沒完沒了的學習,才有樂趣可言。
從習以為常的工作崗位退下來,有讀者贈我一句:清風明月,往後日子可以要多閒適便多閒適,天天揮杆打球去,多寫意呀。
回應那位讀者:天天吃喝玩樂,一星期下來,比天天上班更辛苦。忙裏偷閒的日子才好,辛苦工作一星期,去打一天球,看一套電影,看一本書,吃頓好的,喝一杯紅酒,寫一篇稿,多好呢。
況且生活從來不易,不想說什麼生活逼人。但憑自己努力工作,賺取生活費,那份滿足感,很實在的。
阿嬸在往後幾天,在停車場遇見,帶着笑容的與我打招呼,說聲早晨,不再問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