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其:說塞維林 - 徐文其

徐文其:說塞維林 - 徐文其

如果提到比利時藝術家,很多人的第一反應會是誰?肯定是《丁丁歷險記》的原著作者埃爾熱。如果有人答:塞維林!哈哈,那我一定要與他握手,道一聲:同好!
塞維林非等閒之輩,他的頭銜可以排成一行。他是郵票設計家,是海報設計家,是版畫家,是插畫家,甚至還是書法家。不過讓他揚名歐陸,乃至全球的,則是作為藏書票設計師。
塞維林設計的藏書票題材可謂包羅萬象:從神話寓言到名著詩詞,從名勝遺跡到紋飾徽章,從山林海川到鱗毛羽昆。皆可信手拈來,經由一雙魔手演繹,在銅板上刻畫呈現。其最為人所稱道的,是善於將「無邊春色」盡現於書票之中。

深夜書房,「顏如玉」羅衫半解,自書架間款款走來,深情凝望,令人浮想聯翩;香閨榻上,愛侶「酣戰正濃」,美婦玉體纖毫畢現,又作嬌羞鶯咽狀,令人血脈賁張;密林深處,一眾聖潔仙女在溪邊逐水嬉戲,引得山精樹怪紛紛現身偷窺,令人心向神往。顛簸車廂,乘客或閉目酣睡,或讀書看報,或遠眺發呆,或逗弄愛犬。看似平常的場景,細看卻又發現前排讀報女孩有意岔開雙腿,展現裙內美景,令人莞爾一樂。凡此種種,不勝枚舉。
根據一九九三年出版的《Mark Severin: Graphic Designer》書中權威統計,從一九二三年至一九八七年的漫漫六十四年中,塞維林累積製作了四百九十二款藏書票。其中「春意盎然」的佔半壁河山。
無怪乎董橋先生在他的英倫歲月裏為之傾心不已。「撿到一兩款Mark Severin的藏書票街邊小食店的下午茶絕對比Savoy香甜」,能與美食媲美的唯有絕色耳。我想,如果讓董橋先生推介塞維林,他一定也會和當年羅孚先生一樣,作一篇《你一定要看塞維林》。
作為一枚「資淺」土鱉書蟲,我也是從董橋先生的文中才知道塞維林。從《絕色》扉頁初見那枚「草地讀書少女」,便沉溺其間。
我沒有董先生那樣幸運,有英倫老書商幫助「建立」起Severin藏品。但我也有幸通過網路結識了塞維林的小兒子,傑弗瑞(Geoffrey Severin)。被我昵稱為小塞。通過與他交流與交換,我也逐漸走上了道。並通過他介紹,開始與歐洲幾位大藏家有了聯絡,藏品也日益豐富。
看多了藏書票,我越發對塞維林其人感到好奇,究竟是如何一個奇人才能創造出如此多的妙品?
從小塞給我的幾張他父親照片看,塞維林不像激情藝術家像學院派老學究。他總是西裝革履,即使在雕版、印製書票的工作中,領帶也繫得一絲不苟。

資料上說塞維林出生於布魯塞爾一個詩人家庭。早年畢業於英國牛津大學,師從英國現代木刻復興運動奠基人Eric Gill與版畫大師John Buckland Wright。後娶美術雜誌《畫室》(《The Studio》)主編喬弗萊.霍姆之女妮娜(Nina)為妻。與Antoine Rousseau(《Yellow Book》即《黃皮書》編輯)、David Chambers(《Private Library》書記)均為摯友。二戰後,回比利時定居,在安特衛普藝術學院教授雕版與印刷術。塞維林與妮娜兩人婚後恩愛,並育有兩子(Erik與Geoffrey)。於一九八七年在於克勒去世。身後留下一個異彩紛呈的藏書票世界。
癡迷塞維林的藏書票就好像孩子迷戀零食店的糖果。即使嘴裏含着,手裏拿着,兜裏揣着,卻還盯着其他五彩繽紛的糖果總不嫌夠。
收集塞維林的過程是快樂的。能時不時被大人領進店裏,買上一包或者幾塊糖果,迫不及待放進嘴裏,甜在心頭。
收集塞維林的過程又是痛苦的。更多的時候,只是路過零食店。隔着櫥窗看着那些引人垂涎的糖果,看得見,吃不着。
小塞有句話說得好:慢慢收,細細品才知珍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