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葉都是月 - 蔣芸

葉葉都是月 - 蔣芸

遠在內華達州賭城定居的培莉突然寄來卡片和長信,說的是二十年前的事,那是我生平第一次上北京,也正好趕上第一場初雪,我們住在香山飯店,居然有台灣友人特地來接,一定要我們三個住進釣魚台,彼時他在台灣出版的報紙,是唯一一份能上釣魚台報架,不知為什麼如此神通廣大,奇怪的是那時我一點也不想知。
那個年代,我的花名是正在軟禁的羅孚所賜的清閒散人,到東到西都如無心出岫的雲,更知自己無單位、無頭銜、無恆產、無恆心,的確是散人一名,而散人此去正是訪羅孚一家人。
香山飯店的確古色古香,古典又揉和現代的風味,我們常老遠就下出租車步行回酒店,貪愛那一路一排排長攤各種小玩藝兒;真不愧是當年天子腳下的土地,連這攤攤的主人一個個都談吐不俗。記憶中沒嘗試過什麼地道小吃,而是遊完了一攤又一攤,新奇好玩又有特點,真把人看儍了眼,而我竟如此碰巧的買了一幅字畫,那張直條瀟灑得很,還寫着:打起水波水濺葉,葉葉都是月,湖上波光鱗鱗水珠濺起的情景,月夜情調美不可言。而我同行的正好是兩名葉姓友人,人世間有些前情如此湊巧自然,即使事過情遷,也想起曾對境生迷。
打起水波水濺葉,葉葉都是月……是的,那是第一次到北京趕上第一場初雪的黃昏,一長排的路邊攤是市井也是不俗的民間文化,而我正好趕上了,二十年後的今天幾乎忘記了,不知如何老友把這情這景這歲月又給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