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盲目相信《同窗之戀》描寫的是淒美的華麗緣,也必需承認戲裏那個愛德華遺風縈繞不去的時代,對基佬用家其實很不友善,師兄弟你情我願談戀愛跡近偷雞摸狗,暗度陳倉既不包含任何身份的反省,也沒有「驕傲」這回事。圖靈在類似的大氣候下成長,一天到晚顧着鬼鬼祟祟掩蓋慾望,身水身汗以長途跑步分散對性的注意力,鬱悶在所難免,最後還要自投羅網,因為遇人不淑跑去警局報案,結果被執法者捉住搞基痛腳,要接受慘無人道的「去性」電療,身在福中的後輩當然寄以萬分同情;但是看看同代其他比較有辦法的同志,個個都冇佢咁論盡,夾縫之中一樣分花拂柳找到各種樂趣,我就很難不跳到老套的「性格決定命運」結論,從他的故事提煉出若干教訓。
讓我們舉早他八年出生的基斯杜化依殊伍德作例子。依先生也曾跨進劍橋門檻,尚未畢業便落荒而逃,二十四歲應詩友奧登邀請往歐洲大陸探險,發現了男風熾烈的柏林,從此樂不思蜀,納粹勢力橫行時乾脆搬到加利福尼亞,一生再沒有回去英國受陰陰濕濕的罪。暮年寫自傳體小說追憶青葱歲月,我們得知他的性場初體驗驚青不亞於圖靈,「在學校時,基斯杜化愛上過許多男生,對他們有浪漫渴求。在學院終於成功和其中一個上床,這完全拜他的伴侶主動所賜,當基斯杜化臨陣慌失失提出異議,此人即刻鎖門,一個屁股堅定地坐上基斯杜化的大腿」,之所以能夠修成正果,過了幾十年神仙似的同志生活,還不是因為努力爭取機會,於逆境中籌謀出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