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解新界東北發展》【本報訊】要大興豪宅，先要消滅百年鄉村、毀人家園；要令推土機順利開動，先要「交足戲」做假諮詢。政府硬推新界東北發展大計，古洞北、粉嶺北、坪輋和打鼓嶺共10條村落面臨滅村、逾萬名居民將流離失所。統計處對2030年的人口增長預測，已由840萬調低至812萬，但政府仍堅持要打造這個以豪宅為主的15萬人口高檔新市鎮。表面要解決人口增長需要，實質為配合開放邊境禁區大計。無辜村民面臨屋被拆、根被斷，眼見小鄉村將變成豪宅區，不禁要問：「究竟發展係為邊個？」記者：鄭啟源 梁德倫 王家文
坪輋區 赴盆菜宴才知被收地
昇平村的由來源自一間學校。百多年前在坪輋塘坊村禁區內，有間傳統教學的永傑書室，政府和鄉紳為迎合本地教育，改建為昇平學校。學生越來越多，大半世紀前，鄉紳在禁區外擴建校舍，同樣取名昇平，在附近建教師宿舍，其他村民也遷至。雜姓聚居，索性以昇平命名，「家家戶戶都係由間學校衍生而成」，村民譚志傑說。阿傑父親在日本侵華時，從內地逃難到香港，後來落戶坪輋，養豬種菜養家。阿傑是孻仔，在昇平村長大，「幫手耕田，捉魚，生活好自在」，附近有水潭、瀑布，「好靚，夏天可以游水」。但90年代政府在打鼓嶺興建堆填區，污染毗鄰的梧桐河；近年又多了貨櫃場，「村口原本係果園，都變成停車場，好多綠化慢慢消失」。阿傑今年34歲，算是最後生的村民。新界東北發展流傳多年，今年7月初，打鼓嶺鄉事委員會舉行盆菜宴，「父母去問先知係慶祝收地」，很多村民如夢初醒，因為他們是非原居民，被剝奪知情權，「更加弱勢，冇得發聲」。連月來村民組織行動，抗議政府霸權規劃，卻意外令村民更加團結，「大家放低成見，齊心護家園」。昇平學校因收生不足被殺校，估不到今天要面臨殺村。現時昇平村約有50戶村民，鼎盛時期有近千人居住。阿傑說沒想到菜園村式收地事件，會發生於自己身上。他說會保衞家園，但首要保護父母健康。《蘋果》記者
古洞北 拆村噩耗嚇死老村民
古洞村有百年歷史，曾是新界最大的村落，村內分成多個區，被一條青山公路分隔南北，公路南邊大部份土地已被發展商收地建成豪宅天巒，村內現有約6,000多人聚居。前村長的鄒栢良說，滅村嚇怕村內長者，「有幾個仲嚇到心臟病死咗，唔該唔好搞到我哋班老人家啦！」
「我哋連㩒都唔識」
鄒栢良今年69歲，在村內的何東夫人醫局出世。50多年前他與友人在青山公路旁開設錦益酒樓，也是村內僅餘的「地痞茶樓」。「呢度上世紀初由雜姓聚居成村，立村時間同成為合資格原居民身份嘅1898年，只係爭幾年咋！」過往不少村民都向附近原居民租田務農，再買下田地。古洞村歷經多年變化，由五、六十年代的農田園野，發展成今日國際知名的塱原濕地和特色本土工業如木場、醬油園等。古洞村發展關注組主席李昭華說，若政府堅持滅村式發展，除了引發大堆村民安置等問題，村內一些傳統工業如醬油廠也可能難再覓地重建而消失，「我哋只係想不遷不拆咁簡單」。鄒栢良說，古洞村要清拆發展的消息，自董建華年代已傳出。他做村長的年代，已常聽到村民問：「老村長，我哋要拆村，點算好呀？」退下村長一職十多年，但他仍擔憂這條百年老村的命運。說起滅村，鄒伯眼眶泛起淚光：「大家住喺度幾十年，點解一定要我哋各散東西？」在古洞村住了52年的羅婆婆，一直以種菜維生，「每日凌晨兩點起身摘菜，運出去賣，返來再繼續落田做到夜晚12點」。羅婆婆靠種菜養大子女，十多年前退休享福，「你家又話要拆我間屋，真係好陰功㗎！」她說，過去有些村因發展清拆，老人家上樓後鬱鬱寡歡，「我哋真係連㩒都唔識，只係想繼續家嘅生活，政府到底有冇尊重我哋老人家嘅意願？」《蘋果》記者
粉嶺北 「呢度就係我哋嘅根」
50年代的粉嶺北，從內地逃難來港的難民充當開荒牛，建立了四條非原居民村落。村民落地生根，早已自視為新界的「原住民」，惟辛苦建村的貢獻卻被忽視，政府只視四村為毫無保留價值的鐵皮寮屋區，未諮詢過居民，就狠下殺村的決定，要鏟起小村落，規劃成私樓、豪宅為主的新市鎮。
「話唔係官商勾結冇人信」
從市區嫁入新界的梁惠心，丈夫是天平山村第二代原住民。家翁則是「開村功臣」。家翁一輩50年代初從惠州來港，越過邊界後，發現天平山村適合耕作，安頓下來，與兩名鄉里合力建村。最初建屋，要從梧桐河對岸的華山取石取泥，開墾耕地、鋪設入村水泥路，親手建村。打造好安樂窩，心姐的家翁通知內地鄉里來港生活，天平山村漸發展成惠州客家人聚居村落。一家人的居所，仍是家翁開村時興建的鐵皮屋。心姐說：「老公同個仔都喺呢度出世，呢度就係我哋嘅根。」家族打算世代在此扎根，推土機卻要將他們連根拔起。發展商囤地、政府圈地欲作豪宅區，現存的農地，早被破壞成「貨櫃長城」……。心姐的丈夫嘆道，新界發展，正淡化中港邊界：「唔想最後冇邊界，大家先知發生咩事」。面臨被消滅的粉嶺北村落，還有石湖新村、馬屎埔村、虎地坳村。石湖新村村民林玉君父親，是大浪西灣原居民，早年移居粉嶺覓地耕種，養妻活兒，小時候他最愛通山跑，見盡自然生態，「你喺市區有冇見過蜻蜓飛、青蛙跳、雀仔唱歌，夜晚仲見到螢火蟲？」 半世紀在鄉郊生活，林玉君說，這裏的空氣，以前「好到不得了」，後來深圳工廠越建越多，「廢氣吹晒過嚟」；農地消失，不斷被發展商收購，等待政府發展新界東北，「你話唔係官商勾結冇人信」。若收地興建公屋和居屋，為了香港人，他也會接受，「但實情係起豪宅，每個單位五、六百萬，究竟發展係為邊個？」《蘋果》記者
坪輋/打鼓嶺滅村人口分佈
將消失的村落：坪洋新村、昇平村、昇平新村、大埔田（非原居民區）、山雞乙（非原居民區）滅村人口：約1,500人
古洞北滅村人口分佈
將消失的村落：古洞村（10多個區鏟平）滅村人口：約6,000人
粉嶺北滅村人口分佈
將消失的村落：馬屎埔村、天平山村、石湖新村、虎地坳村滅村人口：約4,000人資料來源：《蘋果》資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