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不正則言不順」語出《論語.子路十三》,孔子和弟子子路有一段精彩的對話。
子路曰:「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於其所不知,蓋闕如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錯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茍而已矣。」
衛國的世子蒯聵恥其母南子淫亂,欲殺之不成功而出逃。靈公廢其世子之位而欲另立幼子郢,郢不接受。靈公死後,南子再次立之,還是不受。於是,南子只得立蒯聵之子輒,即為衛出公。此時流亡晉國的蒯聵意欲返回衛國,出公不許。蒯聵欲殺母而逆其父;輒則據國以拒父,諸侯對此頗有非議。
「待子而為政」的衛君就是出公,孔子是在這種情況下返到衛國的,因此,歷來一些學者據此而解「必也正名乎」那個「名」字為「名份」。不錯,孔子以當時衛國的國情而闡發「正名」之必要,那個「名」字應有名份的意思,但是這個名不僅僅是名份,是名稱,現代的說法就是概念,對名份來說名是個大概念,名份是名的一種,相對是小概念。孔子後面說的「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名之」就是命名,是名的普遍意義,非專指名份而已。整段話「名」字出現三次,正名、名不正、名之,意思應該是一致的,皆為名稱之意。
南梁皇侃的《論語義疏》引東漢經學大師鄭玄《論語註》說,「正名謂正書字也,古者曰名,今者曰字。」《史記集解》中鄭玄的老師馬融解「正名」為「正百事之名也。」
「名之」,是對事物的命名;「書字」就是文字,「正書字」是對文字字義理解的辨正。「正百事之名」則包括對事物的命名和字義理解的辨正。
兩千多年前孔子說「正名」的道理,好像就是針對今天的現實。許許多多亂象,其源就在名不正。
就說「愛國」吧,「國」這個「名」應該怎麼「言」呢?是民族、同胞、歷史、文化、山川大地,還是政權、政黨、集團、領袖?中國帝王專制社會兩千餘年,「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君與國兩個不同的「名」常常綁在一起,忠君即是愛國,愛國就是忠君,今日如不鬆綁,那就很難言、很難行了。最近城中熱議的那個所謂「國民教育」,其病就在於沒有正此「國」之名,那本遭人唾棄的《中國模式》,正是「愛國」諸君茍其言的結果。
至於「中國模式」,莫非就是「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名之「中國特色」該如何「言」,繼不繼承傳統文化、孔孟之道?名之「社會主義」該如何「言」,還堅不堅持無產階級專政、馬列主義?孔孟之道與馬列主義又如何「和諧發展」?恐怕都必正一正,否則,「民無所錯手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