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一千年捕鯨歷史裏,鯨魚最終的命運,是送到口裏的一塊肉。
每年6月至9月,是日本捕鯨季節。攝影師等了幾天,在網上看到「外房捕鯨株式會社」快將有十多米長的南槌鯨運到。晚上消息,翌日早上,東京近郊千葉縣房總半島和田浦碼頭,已經躺着死去的巨鯨。旁邊觀看的,有穿T恤制服的鯨魚買手,有大人與小孩村民。在日本文明國度裏,每年可以合法捕殺26頭南槌鯨。
躺在碼頭上的巨鯨,早被割下尾鰭,為的是要證實合法被殺鯨魚的品種。浸水大半天,不是為了追悼,而是為免魚肉太硬,令它鬆軟可口一點。
大家都要分上一杯羮
午飯過後,以噸計的南槌鯨,被拖拉機拖到工場,磨出一條血路。偌大的工場,為了宰殺偌大的鯨魚。時候一到,十多個強壯的宰鯨手,各有角色,各有位置。宰鯨第一刀,男人執着長長木柄,把一呎長刀鋒完全刺入鯨魚頭部,在堅厚的魚皮、脂肪與魚肉裏面,刀鋒要在鯨背拉動,需要很沉重、沉着的力量。由頭劏到尾,用了約十分鐘。同時間,鯨的肚皮子,被另一個刀手刺開了。然後,他們用吊臂勾着鯨魚頭部附近的肉,然後從頭到尾撕成兩半。
由此,十多人的工序開展。如演戲的節奏,各自各熟練地舞弄利刀下鯨魚死亡之歌。去水道,血流成河。等候冷藏的膠箱裏面,分門別類,載着鯨魚不同部份,包括一呎厚的雪白脂肪,和鮮紅的肉等等。宰場外,還有列隊排陣的小膠桶與膠箱,都是不同買手或村民預留的,他們都要在鯨肉上分一杯羮。
吃鯨的戰後日子已遠去,冷藏櫃內存放了多少鯨肉,人的需要是否遠少於宰魚數量?以前為生存,現在,宰鯨已變成日本光明與陰暗的矛盾。
水族館外賣串燒鯨肉
東京另一面的關西和歌山,太地町海邊浴場圍起防鯊網,讓小孩子享受與鯨魚一起暢泳的和平快樂,防鯊網外,卻依然是殘酷的捕鯨世界。攝影師遠遠在岸上用長鏡觀察,小鯨魚遠遠離開人群。人與鯨,本來就不是一道的。自然世界可以探索,但不可以製造。在日本捕鯨最輝煌時代,1969年建立了全世界最大的鯨魚博物館,裏面介紹了鯨魚品種及結構,以及日本人捕鯨歷史。有兩個足球場大小的水族池裏,飼養了習慣在小孩子面前等吃的鯨魚。
水族館內,鯨魚表演飛躍及頂波伎倆,娛樂觀眾一家大小。然後,博物館外的串燒鯨肉,飄着悲慘不平等不平衡的自然世界秩序。
攝影:林亦非 撰文:冼麗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