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味 - 鄧達智

仲夏夜之味 - 鄧達智

病發豈止今天,昨天?
鄧醫生說;可是母親喪禮天氣悶熱煎焗累倒?跟一般殯儀館不一樣,我們村後山邊的家族孝思亭內部停屍間有充足冷氣,外面風扇齊全可難頂仲夏太陽直照的熱浪。一下子墓地,一下子擔幡買水,一下子行法事,站立,走圈,下跪……周而復始。眼淚一早在前一天騎單車途經外祖父家門前已痛痛快快哭過,人眾前面另加道士呢喃腔口若無厘頭搞笑,保持肅穆已是上限,傳統滾地痛哭流涕不是自己那杯茶。仍能背誦哭嘆程,為自小家教嚴整姑姑曉得,一面哭得肝腸寸斷一面板眼合拍唱出千百年流傳詞譜,來到她,這民間習俗幾近絕學。
奔波,勞累,傷神,陽光充沛仲夏;朋友生日宴上面對喜歡菜式不為所動,香檳喝來也沒勁。坐到港台「講東講西」主持椅上,先跟嘉賓老友打個招呼,不在狀態請代在下多發言……凌晨一時收工回去,走那黑漆長巷到家門,坐在麻石橋上將母親去世前跟遠道回來探望外甥女們的合照及患病過程不同段落面容發到他們的郵箱,看着我媽漸變的臉孔,竟然有那麼一刻不肯定那是我媽,不是我那個高挑壯健眼神精靈的媽!望着母親生前睡房的窗口,心底輕輕叫喊;媽,已去的那個不是你,求求你起牀吧!
帶着這個念頭睡不穩牀,次夜還有華麗張揚超級地產客戶訂製服裝打氣騷,須導演,製作,現身。乍起牀根本起不了牀,頭與四肢關節痛得不屬自己,先去從小看大顯裕醫生處打針拿藥,坐上動車北上,發燒個昏昏沈沈。裝着高貴完事,回程車上吃不下不單止好幾次嗅得肉味真想嘔。
難過一天,由它病個澈底,吃藥,休息,看電影(BeingFlynn,《我的單身爸爸》明年奧斯卡入圍在望電影。WhyStopNow,JesseEisenberg的演技跟Flynn同為新一代荷李活希望PaulDano好戲異常。)直至夜已過半才換過行路鞋到河邊散步。盛放的花兒傳香,花樹的香更醉,習習和風吹遍,原來自己大病,走未過一公里已感酥軟,誰說健康不重要?比快樂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