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Hospice特別安排的善終服務房間門側走廊上用iPhone五筆入法寫稿,寫好一半為怕遺失才剛剛發給編輯,突然聽得媽媽重重舒出兩口氣,本來自中午母親至親在香港能來的都來了,見她貌似安詳熟睡都在下午四時左右各自回家待晚上再來,以為不是今天?
二弟夫婦剛回家,待午夜回來值班。
房間恁地安寧,見護士巡過大姐始放心上廁。沒在心,事實曾陪伴三姐上路,經驗告訴我;舒過一口大氣,兩腳一蹬就此歸西。
如果當時坐在床邊寫稿應即時知道。
回頭見幼弟用紙巾揩抹母親眼角流下兩滴淚,但是沒說他看到媽媽嘴角露笑;後來我們都安慰看到母親含笑走完塵間路程。
大姐回來,見媽媽顏色急變,驚覺,我們跳到床邊如幼孩哭喊呼喚母親。稍過立即自制,不讓魂魄彌留,心跳仍行之際媽難過,轉而輕聲道別,並通知已回家各人趕回。媽媽在世的兒,媳,女婿,爸爸所有在港子女雖非全部母親所出都來了,孫兒女輩在港或已自海外歸來者全在,每次一撥人出現,她的心跳又升回100以上,然後降回50左右,真是死去活來難捨難離。
最終,姑母黃昏六時折返,跟她相處大半世紀,親比同胞姊妹的嫂嫂說過體己話,道過別,電話相機記錄,6時44分,心臟儀停頓在……
前一天黃昏媽媽曾要求回家摘來碌柚葉為她洗澡,一向乾淨企理的老人拒絕將假牙除下(以完整面相辭世)。兩名外孫女回來帶起她的精神反彈讓多留了一天?兩天?教我們錯誤估計她可能捱至年底。
一生獨立自主母親比我們誰都清楚,以碌柚葉淨體是一晌在世最後的order!
未能自海外趕回來的姪子外甥都會在喪禮出現。傳統人兒女全都是自己的,不論己出或庶出,我想母親離世時刻很窩心,能來的都來了,一份老派人的福氣,十多名子女並枝葉,人頭湧湧博得不少留院老人艷羨。
離開屯門醫院那刻,回望,就想對一眾醫生、醫護人員、助理致最深敬意,那麼長時間的工作,那麼貼身生老病死頑疾的厭惡工作仍須保持最佳EQ表情,代禮雲致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