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氣堂:思潮作動 學民起義

元氣堂:思潮作動 學民起義

當看到有紋有路的十幾歲,成年人都喜歡這樣說,「16、17歲時我仲成嚿飯咁。」。今年六四,近二百個中學生相約一起出席燭光集會,完結後圍坐場中分享,場面動人。李旺陽事件民憤爆發,6月10日遊行至中聯辦,又見他們。中學生組織「學民思潮」本來是因反對「國民教育課」而誕生,23年前六四發生時,他們還未出生,這些年輕人,如何走到這一步?

記者:何兆彬
攝影:蔡家輝、何兆彬

學民思潮是甚麼?

學民思潮如今約有近二百人,大家來自不同學校,甚至有左校學生,「因為他們說在校內要唱紅歌,搞紅色展覽。」有否爭拗?「主要是左右之爭,路線是公民黨與社民連之間。我們一方面不同意民主黨過份溫和,又不同意人民力量『排除所有人,惟有我是民主派』的姿態。」9月就進大學,學民思潮如何?「希望是跨學界的組織,我們會繼續做,但新人盡量吸中學生。」學民思潮沒有主席等職位,只分為召集人(黃之鋒)及普通成員。

■雖然是中學生組織,但宣傳海報水準不錯。

Ivan(林朗彥)17歲
「為甚麼中學生不能關注社會呢?」

去年我與黃之鋒因學生會相識,後來第一份國民教育諮詢文件出來了,我們期待主流泛民出聲,但反應不大,去年與黃之鋒都在想一件事:參與社運,但中學生是否做的有所不同呢?我跟黃都在匯基書院就讀,我讀中六,他念中四。我們想:八十後已自成一角,中學生是否能佔一發聲的位置?結果我們就試着由中學生自己做起來。當時我們選學生會,想到:其實一般中學學生會都係搞吓文具買賣之類,為甚麼中學生不能向大學學生會學習,關注社會呢?
起初大家只是「鍵盤戰士」,但後來想,不能停留在網上,要走上街跟大家解釋,於是就模仿政黨,發表聲明,在七一前不停擺街站,器材就跟泛民團體借。點解國民教育咁重要?試想想,如果我們不是反對得這麼厲害,黃之鋒今年就要讀了!當時想,有這一個議題,不如用它來吸引多一點中學生參與,萬一國民教育成功洗腦,未來爭取民主又怎可以走下去呢?
2010年發生好多事:反高鐵、公投、政改都在社會熱烈討論,當時在網上看到很多,去完六四晚會,思考當年的學生,就會想自己是否能做更多呢?我們學校是很典型的,甚麼類人都有,但風氣很開放,你抱甚麼思想都可以,對於我來說,我的政治啟蒙就是六四,再加入反高鐵。這幾年最觸動到我的,是反高鐵運動對生活的顛覆,當政府不斷鼓吹生產力、競爭力,八十後提出發展以外,是否有另一種生活方式呢?民間壯大了,再想下去,我會想議會是否失效呢?
其實我父母不贊成我參與。我父親是警察,他其實反對,但他容許我。他看主流媒體的畫面,當看到有人燒區旗,他就會念念有詞:「真係乞人憎!」母親不算反對,但她擔心我安全。從前我會跟父親吵架,現在他尊重我的立場,但每次看到相關新聞,我就會走開,其實拗都無用。我負責組織的美術,每次有文宣,我就會給他們看,期望他會理解,比起以前,他理解得多了。我們三個都選了中大「政治及行政」課,父親也不反對,他認為讀這個正經呀。嘿嘿,其實他有所不知!

■遊行時,幾人輪流嗌咪。

■6月10日遊行至中聯辦悼李旺陽。

■近200人參與六四燭光集會,會後他們坐在地上分享感受。

Tommy(張秀賢)18歲
「我對梁振英的印象,真係差到爆!」

我跟他們幾人不同學校,我讀屯門順德聯誼總會梁銶琚中學,這學校很有趣,它屬Band1校,在新界區算名校,但總會親中,而學校是泛民的,因為老師很開明,他們每年一到六四就會加碼,明明課本只有一兩行,他們會用PowerPoint講足一堂!教英文的老師是反地產霸權的,教科學的搞環保,教通識的會叫我們去遊行,教美術的老師與民主黨中人是親友關係……所以成間學校都是這種民主思想,很少學校會像我們吧—六四、七一大家會組團去的。其實很多中學會請人大政協回來演講,但我校不會,始終把主動權握在手上。
我是被挖角加入學民思潮的,本來我是環保觸覺及香港學生會總會成員。中二我就加入環保觸覺,譚凱邦(環保觸覺創辦人兼現任主席)是我校老師,中二那一年他要選立法會,就捉了我們幾十個同學幫手,其間我認識到政治,又慢慢了解到社會的不公義。這幾年最鼓動我的是反高鐵,因為這件事令我由後勤變成前線,社會有個氣氛去想:是否只想經濟,還是重視精神質素呢?這件事後,令我想走到前線。
89年香港兩次過百萬人上街,但03年七一只有五十萬。當年香港人有自豪感,比較熱血,但之後隨着經濟發展熱血不再,只看金融,到今天香港弄成這樣,大家都有責任,可能是自作自受。我們想走出來,再挑起他們心中的那團火。搞學民思潮,我是「CY茶敍」的網民之一,左報說「可惜在座有幾個示威常客」,被它們這樣寫,我真開心。至於我對梁振英的印象,真係差到爆,講民生議題他笑笑口,抄筆記,但一講六四、國民教育,他就馬上黑面!
參與社運後也沒受過甚麼打擊,頂多是擺街站被人罵!其實我成績屬中上,選科我選了「政治及行政」,但我想畢業後不做全職工作,教吓小提琴、替人補吓習,足夠生活,然後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好了,好像我現在的生活也不錯—我替中學生補吓習,學校也叫過我回去替學生補課,我想,以後這樣就好。

Heidi(馬樂晴)17歲
「這些年來,最觸動我的是六四。」

我一直看着Ivan做「學民思潮」,但是一直使命感不強,要到了這幾星期,才投入的參與。今年我讀中六,考完了中學文憑試,開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想怎過,想做些甚麼。我成長在一個老師家庭,父母都是教師,後來父親轉了在大學做研究。自三四歲起,每年6月父母都會帶我去六四集會,雖然沒有直接跟我說六四是怎樣一回事,但年年去,耳濡目染下,到了中學自己會想得更多,又有兩個通識老師年年講六四,當時讀了《人民不會忘記》(六四回憶錄),關注多了,今年第一次去527六四大遊行,去了以後,我就想是否自己能夠做得更多。
這些年來,最觸動我的是六四,當我思考當年學生勇敢的走出來,就思考自己的位置,從前我父母那一代,他們會望着民主黨,就知道有人代表自己做些事了,但現在沒有,或者是感覺沒有人代表我吧。本來我一直想做老師,教通識,但父母告訴我他們辦不到。他們當年做老師是想把學生教好,但這麼多年來發現,有好多事被綑綁着,所以父親就回去做研究了。大學我報了「政治及行政」,但到了今天,我想,畢業後我也許還是會回來教書,要參與社運,也得有飯你吃嘛!